陸易倒是怎麼不擔心克倫威爾彆有用心。
畢竟卷軸他過了眼,就算克倫威爾有所企圖,這兩張卷軸也是實打實地出了波血。
但是至於陸易收了卷軸會不會滿足他的企圖?
那就對不起了,畢竟這卷軸名義上隻是一份賠禮。
陸易可從未做出過任何保證。
“我也相信這兩張卷軸能在你手中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克倫威爾微微頷首,表情裡帶著一絲欣慰和肯定。
看上去倒真像極了友好熱情的學長,而昨天發生的事不過是場意外至極的誤會。
“而且我好像還沒有恭喜你成功晉級一階魔法師……陸易,魔力又精進了。”
陸易笑容不減,“隻是踏進了正式法師的門檻罷了,我還有的學呢,學長。”
“魔法確實是長久的學習,我們都還有的學。”克倫威爾讚同道。
站在陸易身旁的薩曼懶得陪同他們的虛與委蛇,撇了撇嘴瀟灑抽身走進會議室。
“走了,你們慢慢聊。”
陸易和克倫威爾對視一眼。
克倫威爾笑道:“我們也進去吧。”
三人一前兩後地走進會議室,各自在對應的姓名牌前落座。
十層的臨時會議室雖然簡單,但是最基本的座位區分還是做到了。四色的沙發椅將十一席無聲分區。
在這場方桌會議上,四個年級各自為營,縱橫捭闔。
陸易和克倫威爾分彆在桌首桌尾坐下。
刨除暫時空缺的三個席位,十一席目前一共有九人在位,四年級兩位,三年級四位,一年級兩位,以及一年級陸易一位。
而此時會議室已經有七人落座,隻有象征著三年級的兩個黑色座位依然空著。
每個人的座位上除了姓名牌,還貼心地放著一杯半滿的水,雖然在座的人誰也沒有動那杯水。
陸易從容端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表情各異的其他六人。
為首的克倫威爾掛著淡淡的笑容,他身邊坐著的棕色短發男子臉上沒什麼表情,說不準是在放空發呆還是在思索著什麼問題。
在陸易目光無聲落在他身上時,米爾恩的眼神瞬間聚焦敏銳地同陸易對上。
看見陸易,他似乎是愣了一下,隨後朝他露出一個有幾分靦腆的含蓄笑容。
陸易同樣朝他笑了笑,內心卻在嘀咕這人看上去不太好對付。
他不好對付,他的上司克倫威爾也不簡單,表麵上似乎是同陸易交了惡,可實際上他到底抱著怎樣的想法,陸易也不敢完全斷言。
昨天的會麵更像是一種虛張聲勢的試探,在窺察了陸易的不可控後便嘗試進行初步壓迫。
隻可惜魔力暴動的變故將事情完全轉向了第三種局麵。
可問題是直到現在,陸易也沒搞懂為什麼克倫威爾會那樣篤定他將站在大貴族的對立麵。
甚至僅僅是初步的試探不如意
就直接放棄了交涉。
陸易不相信四年級的級長十一席的首席會如此莽撞,肯定是有什麼關鍵性的因素左右了他的決定。
隻是這個因素他尚且未知。
陸易的目光從那四年級的副級長身上移開。
再往下一邊是表情淡淡的薩曼和一位若有所思的齊肩發女子,另一邊則是隔有兩個空位的兩名男子。
這中間的兩邊也很有意思。
明明左邊的薩曼和女子,右邊的兩名男子,都應該是同一年級的學生同事,可他們之間的氛圍看上去卻並不非常融洽。
隻能說是有點熟悉,但也不多。
陸易還想一一同他們的目光對上,試圖挖掘一下他們反應,可此時大部分的視線都投向了會議室的大門口。
腳步聲隨著來人的靠近愈發清晰。
那兩位未至的三年級席長終於姍姍來遲。
陸易轉頭,正正與那領頭之人目光相對。
領頭之人是個紮著紅色高馬尾的高挑女子。
她的顱骨優越,後腦勺飽滿圓潤,頭頂發間都綁著數條細長的龍骨辮。女子表情淡淡,眉宇之間還帶著幾分淩人的盛氣。
不是貴族,卻比不少貴族更顯貴氣。
她的手上握著一柄尾端嵌有刀鋒的法杖,刀鋒上抹著血,即使血跡凝固了也能聞到腥臭味。
陸易的視線從她赤色的眸子移到她臉頰上的血痕上。
看顏色,那應該不是她自己的血,而是魔獸的血。
陸易收回視線。
依耶塔壓下心中莫名的情緒,伸出手背動作利索地擦了一下臉頰上方才被陸易注視過的地方。
“抱歉來遲了,小隊在邊境進行一個剿滅魔獸的任務。”
她鬆開握著法杖的手,法杖下一秒消失不見。
依耶塔緩步向前,在經過尾端的陸易時,她眼前陡然出現兩塊方帕。
她側目看向陸易,接過了那材質柔軟的帕子。
指腹觸及方帕時,她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由那濕潤的溫暖聯想到火元素水元素的精妙控製。
而是一種微妙的,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種莫名的情緒。
在她心頭微微攢動著。
“謝謝你的手帕。”依耶塔低聲道。
陸易朝他微笑,想了想還是沒有將“兩塊方帕是給你們兩個人”這樣掃興的話說出來。
總歸他的示好已經釋放出去了。
三年級的人要怎麼想怎麼做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對於陸易和依耶塔的簡單互動,室內的幾人皆是神情微變,但直到依耶塔落座也無人出言。
九人到齊,首座上的克倫威爾敲了敲桌麵。
“各位,人已經到齊了。”
“不過是否此前已經相識,作為往年慣例,首先得向我們新任級長自我介紹一下。”
克倫威爾伸手攤向陸易。
眾人的目光順著他的
手落在陸易身上。
室內其餘八人,都比陸易高上了最低一個大階段。
頂著這樣一群人的視線,陸易神情不變,依舊端的是一派從容鎮定。
那些悄然紛至的魔力試探沒有引起他的任何驚慌,他甚至衝著克倫威爾輕鬆一笑,笑吟吟開口。
“這個慣例真友好,請允許我先向各位學長學姐致以感謝。”
金發藍眸的少年人帶著友善親昵的笑容,說出的話無比自然地拉近了他同聆聽者之間的距離。
他應該是出門前曾仔細整理過自己的著裝,挺括的灰色校服外套下是帶有異色繡花的暗色法蘭絨襯衫。
領口最上端的那枚紐扣被解開,白皙纖長的脖頸順著那硬挺的走線朝著下方蜿蜒。被暗色襯衫襯托得愈發鮮明的青與粉灼人眼目。
還有幾縷散亂的金發落在那鎖骨的凹陷處,金子似的折射出現光亮令那本就白皙的肌膚更加透亮。
他湛藍的眸子裡浮著些影影綽綽的眸光,澄澈見底不帶有絲毫欲望。
可本真的美便極易帶出關於愛與欲的傾向。
無關他在想什麼,他在做什麼。
往往隻需要一個微動的眼神,便足以俘獲一切。
眾人明明已經對他出眾的外貌有所窺探,可在此時笑容的衝擊下還是不免失神。
就連以殺伐果斷著稱的依耶塔也沒忍住微微晃神。
主席座的克倫威爾和米爾恩眼底同樣露出一線驚豔之意。
克倫威爾輕咳兩聲,道:“就從我左手這邊開始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座位上的其餘七人開始依次簡單自我介紹,陸易皆以專注的目光投向說話之人。
他一邊注視著那些說話的人,一邊在心裡默默畫著每個人涉及的利害關係圖。
四年級的級長克倫威爾和副級長米爾恩,三年級的席長瑞利,以及一年級的級長薩曼和席長富勒。
這五人都是絕對頂層的貴族後代,布蕾賽德絕對的權利中心。
三年級的級長依耶塔副級長伊卡洛和勞裡。
這三人是十一席目前僅有的三位平民。
陸易表麵上依舊帶著輕鬆的笑容,內心的思量卻開始不斷加深。
依耶塔和伊卡洛明明是三年級的級長和副級長,為什麼還在外執行任務?
執行還都是剿滅邊境魔獸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陸易默默記下這一疑惑,準備下次找薩曼解惑。
認完人,這自我介紹的慣例就簡單地過了。
會議也開始切入正題。
從四年級開始,各級級長開始簡單敘述本年級的近況。大多是些並不值得在意的瑣事,陸易也就有一茬沒一茬地聽著。
輪完薩曼,按理本應該輪到陸易敘述。
但是由於這是陸易第一次參與十一席議會,考慮到他剛上任沒幾天,隻是讓他簡單講述了幾句這些天的感想便作罷。
隨後會議室內陷入了短暫
的沉默。
陸易敏銳地察覺到眾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是悄然緊繃了起來。
克倫威爾和薩曼對視著,彼此毫不相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目光都快要擦出火花。
陸易聽見克倫威爾輕聲開口。
“因為一年級的副級長還暫時還沒有挑選出來,我們暫時並不商討一年級空置的席位。”
“我們今天主要商討的……”
“是一年級輪升的兩個席長位。”
“關於這個席長位,我和學院方都有幾點想法,希望大家能一起討論一下。”
陸易微微垂眸,餘光瞥見薩曼在桌下悄然捏緊的拳頭。
……
“你最好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布蕾賽德!”
薩曼表情難看,直接將手邊的瓷杯扔向身後的牆壁。
瓷杯大力撞上白牆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當即碎成了幾瓣跌落地麵。
鴉雀無聲。
會議就此草率結束。
薩曼率先離開會議室。
陸易頂著克倫威爾緊緊注視著他的目光,從容淡定地起身隨著薩曼離去。
“陸易。”克倫威爾叫住他。
陸易微頓,側過頭用餘光注視著那主席座上的克倫威爾。
坐在原位的依耶塔本想出言叫住陸易同他說些什麼,但看著薩曼那急促的步伐她還是將喉嚨裡的聲音吞了下去。
算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依耶塔眉頭微皺,移動的目光無意間看見麵帶笑容的克倫威爾,一時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身旁的伊卡洛表情疑惑,像是在詢問她為什麼不叫出陸易。
依耶塔隻是伸手按住了她的袖子,微微搖了搖頭並未解釋什麼。
已經走了兩人的會議室異常寂靜,剩餘的幾人也沒了繼續交談的欲望,紛紛先後離場。
而率先離開的陸易薩曼兩人已經出了學生會議大樓。
薩曼走得快,陸易便也加快步伐跟上他的速度。
他從空間戒指裡掏出一瓶黑色的飲料遞給薩曼。
薩曼還沉浸在憤怒之中,根本不想同外界產生任何的交流。
倘若跟在他身旁的不是陸易,隻怕他早已經大聲嗬斥其人滾蛋了。
“這是什麼?難道又是什麼新型鎮定魔藥?你難道覺得我現在已經需要用藥物來控製情緒了嗎?陸易,我可不是克倫威爾那個腦子裡灌機油的大夢想家!”
他的憤怒鮮明得甚至有些像陸易曾經看過的某部漫畫,以至於陸易根本沒辦法對他此時言辭的鋒利,產生除無奈外的任何想法。
“是,這可是五百金幣一瓶的貴價魔藥!而且市麵上都還沒有流通,是我從克萊因家族私庫裡偷的。我手上現在總共也沒剩幾瓶,要不是我們關係好,我還不樂意拿出來給你呢……你就說喝不喝吧!”
也不知道是他剛才的哪句話戳中了薩曼,薩曼的表情突然就緩和了不少。
他瞥了陸易一眼,直接伸
手接過了陸易手中的黑色飲料。
“不就是五百金幣嗎?你難道覺得我會出不起區區五百金幣?”
陸易眨眨眼,“我可沒有這麼說,畢竟是一幅畫能拍出一億金幣的大畫家,區區五百金幣對你而言肯定是灑灑水咯。”
薩曼聞言表情卻變得有些諷刺。
“一個億?我的畫可沒有那麼值錢,一些無聊又醜陋的政治交易罷了。”
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名譽天下,天賦異稟且才華橫溢的繼承人罷了。
至於他的畫到底價值幾何?那都不重要。
陸易從他的言語中嗅出一些辛秘,避而問道:“那我們不論最高,隻說市值均價。如果我想買下你一幅畫,需要付出多少金幣?”
薩曼扭過頭來細細地打量著他。
“刨除那幅沒意思的作品,我的畫成交價大多數在一千萬金幣上下。”他頓了一下,“但是如果購買者是你的話,隻需要支付一枚金幣就能帶走一幅畫。”
陸易故作受寵若驚道:“……原來我在學長心裡地位這麼高嗎?”
一枚金幣,這跟白送有什麼區彆?
薩曼神情懶散,頗為吊兒郎當地說道:“陸易小學弟,都說了我很欣賞你的,一幅畫而已。”
“我不願意的,一億金幣也沒用。”
“我願意的,便是倒貼我也心甘情願。”
陸易有些感動,從空間戒指裡再次掏出一瓶同款的黑色飲料。
“摯友,為我們革命般的友誼乾杯!”
陸易現在有些認可他們是同一條路上的人了。
不以簡單的身份去劃分什麼。
在這個時代的大背景下,同樣的叛逆。
薩曼挑眉,“革命?你想要掀起革命?好野心……”
陸易表情一僵,悻悻笑道:“一下說話沒過腦子,什麼革命?學長你聽錯了吧?”
“也許吧。”薩曼麵露遺憾,“早知道這一點我應該向克倫威爾學習的……”
陸易疑惑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