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幾日的相處,騎士小隊的七人都對蘭特有了或多或少的印象。而這其中,以隊長馬奇與蘭特的接觸最多,印象也最好。
馬奇實在是對這個長相令人感到舒服的候選者好感十足,原本響亮粗獷的大嗓門,在蘭特麵前也下意識地放輕不少。
“隊長以前來過波亞克嗎?”
見馬奇眼裡透露出些許懷念,陸易好奇地問道。
“很多年前曾經來這裡執行過任務。”馬奇點頭,“波亞克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一點兒沒變……那得是十多年前了吧?”
懷著莫名的表現欲,年輕的副隊長探頭道:“十年,波亞克一點沒變,隊長卻從英俊小夥變成粗糙大叔咯……”
“臭小子,小心我揍你!”
波亞克的城牆由碩大的灰魔岩壘成,高度較之中央
帝國的城邦城牆高了數倍,遠遠望去隻覺得巍峨非常,離得近了卻生出些難言的蒼涼。
陸易在城門口下馬,抬頭注視著麵前那異常高大的城牆。
灰魔岩本應該是深灰色,可這城牆卻顯現出了兩種顏色,城牆跟是晦暗汙濁的黑,深黑一路蜿蜒而上,最後漸變成牆頭一點點的深灰。
“……這是魔物的血嗎?”陸易輕聲問。
“不止,更是人類的血。”馬奇凝望著那城牆道,“死亡流域,流是流沙的流,也是流血的流……”
“破空而來的洞穴連接著深淵之地,須以鮮血才能堵住。”
馬奇沒什麼表情地收回目光,策馬越過陸易。
“走吧,進城了。”
他第一次沒有在蘭特麵前輕聲細語,嘹亮粗獷的聲音裡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愴。
黃沙漫天,落雪凝成霜。
最後一抹餘輝也儘了,馬奇的聲音蕩在空曠的黃沙裡,什麼也沒有留下。
……
駐守在波亞克的教廷人士帶著他們前往教堂。
一路上,城內的人儘數對他們投以熱切的注目禮,甚至有不少人匍匐在地,在胸口劃著十字無聲祈禱。
陸易牽著馬,跟在隊伍中間。
此時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城內城外都起著風,可道路兩旁的人卻一點沒見少,反倒是不斷有人加入。
來接應他們的神父拉下灰撲撲的麵巾,勸道:“回去吧,太晚了,不要再在屋外逗留了,等明天再來教堂好不好?”
“海勒神父,我們不跟!不跟,就讓我們站在原地看一看吧!我們保證不會添亂的……”
“是啊神父!在天黑之前我們一定會離去的,我們隻是想看一看,看一看教廷的恩典,光明神在上,隻有教廷還會在意我們的死活了……”
“願光明神賜福,願光明神賜福……”
海勒神父勸住無果,隻能無奈地看著人群越聚越多。
“我們走快些——”馬奇穿梭在隊伍裡,大聲催促道。
好在人群雖然不願離去,但也確實沒有跟隨,隻虔誠沉默地目送他們離去。
“是不是感覺波亞克的人們都非常虔誠熱情?”海勒神父走在隊伍中,同身邊的人搭話道。
“您是在同我說話嗎?”陸易指了指自己。
海勒點點頭,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些和善的笑容。
“年輕的大人,您看著像是極其溫柔的人。”
陸易有些受寵若驚,睜大了眼睛道:“謝謝您的誇獎……”
對於教廷的人來說,溫柔確實是極高的讚美了。
“您是第一次來波亞克吧?”海勒繼續道。
“是的,很明顯嗎?”
“非常明顯。”海勒微笑,“如果說波亞克是黃沙,那您一定是蜜是甜酒,是總教廷院子前的花……”
“原諒我,其實我從未去過總教廷,但我想那一定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院子前一定栽滿了各色的鮮花吧?或許每個季節都會有鮮花盛放?波亞克養不活鮮花,但是我曾在遊商和吟遊詩人的圖畫中見過,非常非常的美麗……”
陸易掩下內心的酸澀,笑道:“是,總教廷栽滿了花,有一大片桂花林,每到花期,又好看又香,不是那種甜膩的香,是冷冽的香,我想您一定會喜歡的……”
他說著,聲音又漸弱,最後沉默下來。
這個時候陸易開始懊悔,為什麼自己沒有像其他大貴族一樣攜帶香囊的習慣。
海勒像是發現了陸易的懊惱,微笑著轉移話題道:“我又把話題扯遠了,你看,人老了就是這樣,說著說著話頭就不見了……”
“波亞克的信徒都是非常虔誠的信徒。”海勒強調道。
“但是大人,原諒我冒昧的多言,我真誠地希望您能知□□亞克隻有兩種人,一種是虔誠虔誠的信徒,另一種……”
“是悖逆的反叛者。”海勒深深地望著陸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