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剛出訓練基地大門,就又碰到了往基地裡走的人。據介紹對方是遊泳隊的教練。
幾人躲在門口避風處交談的一會功夫,訓練基地外就又來了幾位教練。
江暮雲在回去的路上調侃秦時文:“你們省隊教練各個都是爹媽類型的啊,拿手下的運動員當孩子養也就這樣了。”
秦時文的舌尖頂了頂上顎:“你以為呢。我每天跟我隊裡那些小孩在一塊的時間,比我跟我哥在一塊的時間都多。”
說著,秦時文就想到了這些孩子的親生父母。
秦時文歎了口氣,直接避過了這個話題:“回去換條路吧,不跟那兒人擠人了。”
江暮雲抬手擋了一下風:“人多也挺好的,至少人群裡頭的風小啊。”
秦時文絕望:“拉倒吧,那味道,我不信你剛才沒聞到過。”
江暮雲沉默了。
確實。
可能是因為大家都穿得厚捂得緊,所以離得遠點兒其實聞不大出來味兒。
但耐不住她倆在人群裡擠過去,中途遇到什麼人就像抽獎一樣。
偶爾碰到一位體味重的,或是直接跟人家的頭發親密接觸了,那味道能熏得人腦瓜子疼。
現在天氣冷又沒電,哪怕家裡有水都沒人敢洗澡,更彆說洗頭了。
現在又沒吹風機用,想等腦袋上的冰溜子自己完成升華過程,這人不在床上高燒三天都說不過去。
像江暮雲跟秦時文這種頭發短的還好說,用毛巾擦一擦也能勉強保持清潔。對於長頭發來說那就是災難了。
但就算這樣,許多喜歡長發的人,也不願意直接把養了多年的頭發給剪了。
說到底,大多數人都隻是覺得目前的日子難過,而不是想著完蛋了已經世界末日了。
至少在今天早晨的降溫到來之前,即使有人嘴上抱怨兩句末日來了,心裡也還是抱著“隻要熬過了這個冬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希望。
哪怕天氣已經冷成那樣了。
也該說還好現在的天氣冷成那樣了。
這要是夏天,大家兩三個月不洗澡,還經常背著幾十斤的東西爬樓梯,那人群聚在一起的味道,估計能醃成生化武器。
江暮雲想了想:“現在基本每個超市和大型市場都開了購物窗口,想完全躲過去我覺得夠嗆啊。還不如走原路,試試看能不能從超市後麵繞過去,就停車場之類的地方。”
秦時文沒意見,反正隻要不從人家的隊伍裡硬穿就好。
她倆從超市、商場等建築物的背麵繞路,確實有幾次避開了人群,但也沒少被勸返。
秦時文揉揉被凍得有些發疼的眼角:“怎麼都在往購物點裡運貨?還都神神秘秘的。”
她們好幾次想從建築物後麵過,都能半路碰到一列列的士兵正在運東西。
倆人往往是剛探頭看上一眼,就會被人直接勸返。
江暮雲倒是對這情況有點猜測。
她問秦時文:“文姐你家煤還夠嗎?我這幾天想下來多買點煤備用。”
秦時文擰眉算了一下:“我家暫時是夠的。你那用完了嗎?”
江暮雲搖頭:“還有不少。但是現在溫度越來越低,我想多買點,保險。”
秦時文應道:“我跟你一起。”
她頓了頓,又道:“你今天早上沒看群吧?李安軒應該是聽說了什麼,說這兩天一定要多存點煤,溫度好像還會繼續降。”
雖然天氣預報上沒啥變化,但經曆過幾次異常降溫之後,大家對於天氣預報的信任度顯然已經到穀底了。
江暮雲笑著接了句:“這有什麼好聽說的,就這股子妖風繼續吹下去,不降溫都不可能。”
秦時文歎
氣:“天氣越來越奇怪了,反正多買點東西放著總不是壞事。”
天氣確實越來越奇怪了。
從前隻是冷,但基本沒見刮風。包括前兩次突然降溫的時候,外麵也都一片風平浪靜。
這一次降溫的幅度比前兩次都要小,可是這陣妖風卻刮得人皮膚生疼,恨不得把零下六十度吹出了零下八十度的風采。
而當江暮雲和秦時文加入排隊大軍的時候,華國北方無數居民正在麵對真正的零下八十度。
在南市的溫度還停留在零下六十度的範圍內時,藍星上所有高緯度地區,幾乎都進入了零下八十多度的極寒地獄中。
這股自藍星兩極地區吹過來的寒風,瞬間摧毀了藍星上最後一批依靠科技手段取暖的城市。
零下八十多度,一個身體健壯的成年人,完全可以做到徒手碎鋼管了。
目前的藍星上,還沒有哪座城市的基礎建設能夠抵禦這樣的寒冷。
之前兩次降溫都是全球同時開始離奇降溫,而這一次的降溫卻詭異地合乎了常理。
這件事沒能讓任何知情者感到放鬆,反而讓人覺得事態更加棘手。
就像淩晨的聯合聲明上所說的那樣,這份“合理”更像是在證明,藍星的降溫不是偶發事件,過去就好,而是真正地進入了冰河世紀。
如果現在把藍星的衛星圖公布出來的話,任何一個完成了義務教育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發出驚歎。
在不知不覺中,大海已經開始結冰了。
冷厲的慘白色從海岸線開始向遠處蔓延,連知名的萬年不凍港也沒能例外。
陸地上的空氣已經乾燥到連玻璃上都很難結出冰殼了。
而現在,大海似乎也要把自己封閉起來。
江暮雲不知道太平洋這會兒加沒加蓋,但她覺得她自己快要被這股子妖風封印了。
她今天跟秦時文一起去了一趟省隊基地,回來之後也沒回家,而是直接在廣場上又排了一天的隊,買了幾袋子無煙煤。
晚上到家剛暖和一點,她就覺得眼角的皮膚又疼又癢。
掏出鏡子一看,果然紅腫一片。
這種痕跡江暮雲可太熟了,百分百是被凍傷了。
江暮雲艱難地眨眨眼睛,從空間裡翻出來一管凍傷膏。
凍傷膏和燙傷膏她都有準備,但比起燙傷膏來說,江暮雲準備的凍傷膏真的不多,十幾管而已,牌子也很雜,都是看見打折降價才隨便買點。
原因無他,救急不救窮。
凍傷這玩意和燙傷不大一樣,它是可以鍛煉耐受的。
有的人在零下十度的環境裡待兩個小時就會被凍傷,而有的人可以常年生活在年平均氣溫零下十六度的地方。
如果江暮雲自己的身體沒法適應溫度、建立耐受的話,那她就是把自己用凍傷膏埋起來也沒用。
她買凍傷膏,也隻是為了讓自己度過這段適應期的時候可以好受一點。
江暮雲對著鏡子給自己上藥,那種仿佛臉上有八百隻螞蟻在爬的感覺,讓她一口一口地往肺裡吸冷氣。
給自己塗完了藥,江暮雲想起白天秦時文也說過眼角疼,就跑去敲了1502的門,問她要不要凍傷膏。
幾分鐘後,秦時文打開門,果然也是眼角紅腫的樣子。
秦時文不肯要她凍傷膏,又圖方便不想再跑一趟,就直接拉江暮雲一起進屋。
江暮雲看鏡子裡秦時文上藥的樣子,再看看自己眼角的一片紅腫,總覺得這場景有點兒眼熟。
鏡子裡的秦時文一邊小心翼翼地沾了藥膏往眼角抹,一邊斯哈斯哈吸冷氣,碰一下嘶一聲。
江暮雲突然就想起來她為啥看這個場景眼熟了。
江暮雲鄭重道:“姐,咱倆這樣真的很像是出門挨了頓打。”
秦時文一下就get到了,她控製不住地開始笑:“我說我怎麼看著眼熟呢,就那電視劇裡,男主角挨完打以後女主給他上藥,戳一下疼一下,然後女主就要眼淚汪汪地問‘你沒事吧’。”
江暮雲想起自己前幾天看完的那本女主出逃九十九次,還能徒手挖腰子的醫學奇跡,完美接上劇情:“然後男主一把握住女主的手,倆啞巴終於學會說人話了。這麼一算,又一個醫學奇跡出現了。”
“這都是些什麼品種的大聰明想出來的劇情啊。”
秦時文笑得手抖,一不小心手重了,戳上眼角那塊紅腫的皮膚,瞬間疼得她眼淚都快下來了。
秦時文艱難地上完藥,江暮雲揣著凍傷膏回家,門一開就看見小白還是那副精力旺盛的樣子,時不時就想跳到江暮雲身上搞點大動作。
現在小白是越長越壯實了,身上的毛看著也不像是小土狗,完全一副自己完成基因變異,成功從本地小土狗變成雪橇犬的樣子。
江暮雲看著小白在家裡到處亂竄,又升起了帶它出門的念頭。
小白現在的反應已經證明了,它完全可以適應低溫環境。
江暮雲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小白會不會變成彆人餐桌上的狗肉火鍋。
江暮雲逗著小白玩了會,還是決定把小白帶出去。
反正現在不出門,後麵去救助點的時候小白也藏不住。
它可不是那倆鵪鶉似的小雞崽,不可能天天乖乖縮在帳篷裡。
不如現在把小白帶出門,要是真碰到不懷好心的,就訓練一下小白的自保能力。
看小白現在的體型和力氣,成年以後應該是大型犬,多少也該有點殺傷力。
要是江暮雲真的隻拿它當普通寵物狗養,那小白早晚得變火鍋。
等第二天風小了一點,江暮雲牽著小白下樓的時候,她就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歎氣了。
許久沒有出門的小白一出樓道就開始撒歡,江暮雲都差點沒能拉住它。
見識過小白在外頭撒歡的場麵,再看它在江暮雲和秦時文排隊的時候,老老實實圍著她倆打轉的可憐樣,江暮雲都罕見地有了點愧疚。
秦時文搓搓小白的毛腦袋:“要不以後多帶小白出門逛逛吧,看這孩子乖的。”
江暮雲和小白對視了兩秒:“我是有這打算來著。”
如果隻是帶著小白從小區到超市的話,這段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小區和超市離得近,就意味著在超市執勤的士兵、在小區巡邏的士兵們,跟外麵這條大路之間的距離也很近。
碰到打不過的,至少能跑得掉。
想要訓練小白自保的話,帶它來廣場確實挺合適。
可惜江暮雲打算得挺好,耐不住乖孩子小白是個兩麵派。
江暮雲下午買完東西離開廣場,正把煤往背包裡放,手上的牽引繩一時沒抓緊,一直老實跟著她的小白忽然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