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江暮雲一邊抽氣一邊往手上澆水,溫熱水還沒到地麵就已經凝成了冰。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指和溫度計分開,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揣進袖口裡不停摩挲取暖。

江暮雲縮著手安慰自己,她隻是太久沒經曆過極寒了,問題不大。

在尖銳的風聲和警報聲中,小區久違地熱鬨了起來。

江暮雲沒有在這個時候貿然出門,她隻是把手機連上充電器,放在爐火邊等它慢慢回溫。

這種小煤爐取暖效果還挺好的,手機很快就有了反應。

停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有條件上網的人不多,但官方還是在網上發布了通告。

第三次大降溫到來,各國聯合發表聲明,向公眾宣告藍星正式邁入冰河時期。

江暮雲看完通告沒一會,還想著刷刷評論區,結果網直接斷了,她隻能作罷。

早上七點,天還蒙蒙亮。

江暮雲和秦時文走在路上,穿著厚重到行動困難的衣服,用密實的圍巾和帽子把頭臉嚴嚴實實地裹住,為了躲避尖利的寒風而下意識地埋著頭,艱難地向前挪動。

她們倆準備去一趟省隊的訓練基地。

之前的可有可無三人組,在人手緊缺的情況下成功上位,今天天還沒亮就被叫回了工作崗位。

現在網斷了,運營商信號也沒了,除了部分特殊線路之外,什麼電話都打不通。

秦時文早上一直聯係不上省隊那邊的負責人,她有點擔心隊裡的情況,就準備白天去基地看看。

不管是天氣因素還是治安問題,現在都不是適合單獨出門的時候。

江暮雲也沒勸她,隻說跟她一起出門看看。

她原本是打算在家裡躲過這段守序又失序的動蕩期的,但現在外麵的情況變了,江暮雲的計劃也得跟著變。

如果不能及時獲取外界信息、主動適應外界環境,那麼即使她往空間裡存再多東西,她也不過是一條養在魚缸裡的金貴金魚。

看上去生活安逸遠離危險,實際上隨時都可能翻白肚皮。

秦時文一隻手捂著帽子,一隻手抓著撬棍的同時,還要兼顧捂圍巾,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風中傳到江暮雲耳朵裡:“說實話,我有點後悔今天出門。風刮得我眼睛疼。”

江暮雲也是差不多的姿勢:“你少來,今天不出門我估計你就要腦子疼了。”

今天的風很大,大到把自己裹得厚墩墩一個,連行動都有些困難的江暮雲,都有種一不小心就要被吹跑的感覺,時不時還要借助手上的撬棍穩住身形。

現在的溫度很低,江暮雲出門前特意看過,零下六十五度,隻比淩晨那會兒高兩度。在這個溫度下,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有下一秒就要被凍傷的危險。

極寒、狂風,這種惡劣的天氣情況下,室外本來應該一片蕭瑟才對。

但現在外麵的人很多。

比全民大采購那次更多。

大家用厚厚的衣服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沉默地擠向購物窗口。

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中,幾乎隻能聽見寒風呼嘯而過,帶著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沉甸甸地壓在人們的頭頂。

超市廣場上的購物窗口前已經排起了長隊,隊伍一路排到了外麵的馬路上,人群保持著一種喧鬨的沉默。

好像每個人都在說話,又好像沒有人說話,飄蕩在風裡的更像是昆蟲群發出的嗡鳴聲,讓人分辨不清。

每個人都被遮得看不出身形和容貌,可是每個人身上又都帶著明顯的疲憊和茫然。

食物和水早就斷貨了,其他有用的東西也都是限量購買。

看今天這個排隊的架勢,哪怕他們在這裡排

上一整天,應該也買不到多少有用的東西。

但是很奇特的,就算是這樣,人們還是會下意識地選擇聚集在一起。

好像大家都有同一件事可以做的時候,心裡的恐慌就會消下去一點。

江暮雲和秦時文艱難地從人群裡穿過,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秦時文,示意她往超市後麵看。

那裡停著成排的軍卡,成隊列的士兵把用棉布包裹的東西往超市裡運。

秦時文用手擋了一下眼睛:“那是在運物資?”

江暮雲覺得不像:“都限時開放限量購買了,運再多物資也沒用吧。除非官方準備放開限購。”

但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大家還願意排隊,不就是因為官方限購嗎?

你再有錢,來得再早,也最多就比我多排一輪隊,多買到十斤煤。這個差距大家都可以接受。

一旦放開限購令,搶購物資的人群和投機者們立馬就能亂套,士兵舉著槍都未必能攔住。

秦時文又把圍巾往上拉了點:“萬一是準備增加煤炭售賣量呢,比如一次可以買個二三十斤什麼的。現在這個溫度,一個房間裡起碼要點三個爐子,說不定還得往床底下放一個。”

江暮雲沒忍住,埋在圍巾裡笑了兩聲。

確實,如果家裡房間比較大的話,晚上睡覺最好是得往床底下放個矮腳小煤爐,不然被子都捂不熱。

但是這個畫麵真的……有點像鐵板燒?

江暮雲一個放鬆,立刻就被風裹挾著踉蹌了兩步。

秦時文一把拉住她:“當心點。要不你還是回家吧。就我穿的這樣,要真有打劫的,他那刀沒個二十公分,連我一層油皮都刮不著。”

江暮雲站穩之後擺擺手:“不全是為了陪你,主要現在網斷了,我也得出門看看外頭什麼情況,總不能一直在家關著。”

秦時文是認可這一點的,但江暮雲到底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妹妹。

就算秦時文心裡清楚,江暮雲已經是一個可以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了,她也還是會偶爾冒出一點長輩心態。

隻是秦時文在這方麵很有分寸,當江暮雲明確表示自己可以的時候,她通常會選擇相信江暮雲並尊重她的做法,就像今天江暮雲堅持要和她一起去基地一樣。

省隊的訓練基地離江暮雲家所在的小區有一段距離,平時如果開車的話大概二十分鐘就能到。

但今天這個情況,江暮雲跟秦時文足足走了倆小時。

街上的人太多了。

幾乎每一個售賣窗口前都排起了長隊。

她倆有時候碰到路被排隊的人堵住了,喊八百遍“我們不買東西隻是路過”都沒用,要麼折回去繞路走,要麼硬擠。

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

江暮雲之前聽李安軒他們說的攔路搶劫這些事,她跟秦時文一路上都沒碰到過,安安穩穩到了省隊的訓練基地。

基地的電動門已經凍壞了,她們隻能從邊上的小門進去。

秦時文今天戴了兩層手套,手指的動作格外笨拙,光是掏出鑰匙開鎖就廢了不少功夫。

省隊的訓練基地江暮雲也不是沒來過。

秦時文還沒退役的時候,江暮雲偶爾會來基地找她。

和江暮雲記憶中的訓練基地相比,現在這裡幾乎能稱得上一句死氣沉沉。

繞過行政樓拐角,有了建築物的遮擋,兩人終於從那股子妖風中掙脫出來了。

江暮雲腳尖在地上一劃,地麵上被她劃出來一道弧度。

“這看上去跟荒廢了十年八年似的。”江暮雲的鞋跟在地上磕了兩下,像是要把鞋尖上沾著的灰塵磕掉。

秦時文帶著江暮雲往宿舍樓

裡麵走:“這樓有後門,離基地後門也近,降溫以後他們一般就不從這走了。但是我昨天把後門鑰匙交了,咱倆隻能從前門進來。”

“昨天隊裡才說,沒回家的運動員由官方提供住宿——本來早就要分批次安排未成年運動員歸家了,但隊裡有幾個小孩說什麼都不樂意。還說是基地要是不能住了,他們就自己在外頭租房子。

秦時文說著說著就被氣樂了:“這群倒黴孩子打定主意了,躥起來我們根本逮不住的。隊裡怕他們真自己溜出去找地方住,也沒敢硬逼他們,隻能慢慢給他們做工作。”

“結果那幾個犟釘子的工作還沒做通,今天早上就碰到降溫了。要是他們人已經被官方接走了那就沒事,要是人還沒走的話,現在應該是住在101和102。現在應該是隊裡的周主任暫時帶著。”

現在還留在省隊訓練基地裡的,基本都是些還沒成年的半大孩子。

年紀大一些的運動員可能在南市有產業,或者在訓練無限期暫停後自己想辦法回家。他們不會在這種時候還留在訓練基地裡住。

而未成年的運動員中的絕大多數,也早在訓練剛暫停的時候,就被各自家裡人接回家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家的。

就好比秦時文一直惦記著的,她手下帶著的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今年才十五,從小在體校長大,進入省隊之後就沒怎麼回過家,每個月還要打錢回去補貼家用。

但在降溫之後,她的家人卻以省隊吃喝不愁,而家裡現在條件不好,又找不到門路來南市為由,怎麼都不願意讓她回家。

傻子都知道是借口。

前世江暮雲的幾個舍友,她們中也有人隻是普通家庭,且家裡跟西市相隔千裡。但她們的家人還是能想方設法、千裡迢迢地找到西市去,把自己的孩子帶回家。

能進省隊的都是本省運動員,他們的家人到省隊基地來接人能有多困難?無非是舍不得錢罷了。

和那個小姑娘差不多境況的,省隊裡不止她一個。

一群年齡普遍在十五六歲的青少年,麵對家人就差擺在明麵上的拋棄,自己不願意回去也是很正常的。

江暮雲跟在秦時文身後,想想自己前世的處境,安撫性地拍拍秦時文:“你得對我國政府有點信心,彆愁眉苦臉的嘛。”

到了這種時候,是個人都知道未來的境況不會好了,居然還能放著未成年的孩子一個人在外頭過,他們家裡人是個什麼德行可想而知。

對於這些孩子而言,回家可能還不如跟著官方過。

秦時文把她手拎開:“你倆眼是X光吧?這都能看出來我愁眉苦臉?”

江暮雲哼笑一聲:“我看你還用得著拿眼看?”

秦時文點頭認同:“啊對,你天橋底下擺攤的算命瞎子出身來著。江大師你要不現在算算前頭往哪兒拐?”

江暮雲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對著牆上掛著的金屬牌抬抬下巴:“101-105,左拐彎箭頭,這麼大個牌子算命瞎子都能看見吧。”

秦時文跟江暮雲鬨了一通之後心情好多了,敲門的頻率都帶著幾分輕快。

“沒人應?被接去官方安排的宿舍了?”江暮雲見秦時文敲了好幾下都沒人開門,湊過來說道。

秦時文扭了兩下門沒扭開,門被鎖住了:“希望吧。”

現在沒信號,秦時文既聯係不上周主任,也不知道官方安排的住宿點在哪,隻能說“希望”了。

放不下那些孩子的也不止秦時文一個。

江暮雲和秦時文離開宿舍樓的時候,就剛好碰到了短跑隊的教練。對方也是放心不下隊裡的孩子,大早上特意跑過來的。

秦時文和對方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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