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想到這層,他早就踏平涉縣了。
事實上,他還有更深一層的顧慮。
蕭琥此人雖有雄才,目光卻短淺,所思所想不過是在豳州做一方霸主,算不上大威脅。
朝廷想用他製衡自己的心思扈成梁也清楚,眼下他也不希望打破這個平衡,以免木秀於林之禍。
否則蕭家一倒,北地他一家獨大,屆時朝廷隻怕會舉全國之力來征討自己,其他軍鎮若再趁機聯合……
可這口氣又實在難咽!
蕭琥見他神情有所鬆動,又是一番唱念做打,聲聲老哥叫得彆提多親熱。
末了才說出已經派人往京陵陳情、順帶請罪的事。
做足了任打任罰的姿態,結果卻是先下手為強。請罪?怕是惡人先告狀!
扈成梁一口老血哽在喉頭,不得不吃下這啞巴虧,帶兵折返。
回到崇州立馬也派出八百裡加急,等待京陵那邊的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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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至京陵,舉朝震驚。
連皇後是萬萬沒想到。她讓薑佛桑替嫁,除了看中薑佛桑的聰慧,確也有行美人計的意思。
孰料這美人竟是禍水級彆的,才至崇州不久,就引得扈蕭兩家險些撕破臉皮!
隻可惜未能打起來……
也幸而未打起來。
作為北地屏障,一旦他們兩家生亂,北地必亂成一鍋粥,北涼也必會趁虛而入……
時機還未到。
即便如此,蕭扈兩家就此結下梁子,對皇室來說可謂意外之喜,收益遠大於連皇後原本的預期。
不過麵上功夫還是要做。
於是天子出麵,重重地申斥了蕭琥,以其教子不嚴為名,削其屬地兩縣、罰金五十萬,並令蕭元度就地服役一年。
又要另給扈長蘅賜婚。
扈成梁以兒子受激後傷及臟腑危在旦夕為由婉拒了。
朝廷便給扈長蘅賜爵萬寧縣男,又另給了許多賞賜,以示安慰。
然而再多的撫慰又有何補?
扈長蘅再次醒轉,得知最後的結果竟然是自己的妻子被轉賜給了蕭元度。
想到那個青廬內義無反顧擋在自己身前的纖影,一口鮮血噴出,再次陷入昏迷。
其母盧氏心痛難當,哭著去找扈成梁:“你那些圖謀和大計,妾通通不管,新婦賜給蕭家就給蕭家好了,妾如今隻要我兒活命!”
扈成梁如何不想兒子好?可也不知怎地,扈家就像是被施了詛咒,子息多病多災、多有夭亡。
盧氏泣道:“數年前,慈航法師經過華通,說咱們長蘅與佛門有緣,你大發雷霆將人趕走。如今各地良醫皆束手無策,依妾之意,不若將長蘅送去出雲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扈成梁不信神佛,所以當年才認定老和尚一派胡言並將之驅逐。
可人至絕境,倒寧可信其有了。
“罷,就依你所言,將長蘅送去出雲寺吧。”
長蘅之恥、扈家之恥,總有一日他會親手討回。
時機,隻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