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度沉沉瞥去一眼,麵色已十分不虞:“你在教我做事?”
“妾無意教夫主什麼,妾隻是替巫雄百姓感到悲哀。他們千辛萬苦盼來的父母官,根本不在乎治下的子民,鎮日隻知打打殺殺,從未將他們的溫飽生計放在心上。”
蕭元度豁然起身,手指門外:“那些匪類為禍一方,我剿了他們,難道不是為了巫雄百姓?”
心思百轉,雙眼陡然變得晦暗,“聽不懂你在說甚。”
薑佛桑彎了彎唇:“夫主大可放心,我也叫他一聲申大哥,此事若泄露出去,對我並無好處。”
蕭元度看她許久,抬手抹了把臉,“申屠競與他們不同,他們雖為山匪,乾得卻是劫富濟貧之事,除了主動進犯九牢山者,素日並不輕易害人性命。”
蕭元度嗤地一聲:“婦人之仁!他們做下的惡罄竹難書,死有餘辜,莫非給他們定罪還要究其前情諒其苦衷?那麼那些無辜枉死之人又該去何處訴屈。”
“妾並沒有為他們辯護之意,我隻是,”薑佛桑頓了頓,忽而拐了個彎,“若依夫主所說,所有盜匪都該死,那麼夫主為何又與那申屠競結拜?”
蕭元度瞠目,薑女竟然猜出了申屠競的身份?
“不管夫主信不信,妾要夫主究其前情絕非為了諒其苦衷,該捕捕、該殺殺,妾何曾在這上頭說過二話?然捕殺之後呢?追因溯果,從來不是為了給誰開脫,而是找出真正的‘元凶惡首’。”
“真正的元凶惡首?”蕭元度挑起一邊嘴角,“你是說這些人,不拘天南地北,都有一個幕後主使?”
“夫主慢嘲,且聽我把話說完——”薑佛桑道,“劉金糾夥劫掠蔣家莊一案夫主該還記得,妾聽聞他們撤退之時不僅沿途焚燒,一路還裹挾了不少鄉民入夥。夫主可有想過,好好的鄉民,為何安生日子不過,寧冒殺頭的風險也要與一群亂賊勾結?”
薑佛桑心道,並非所有富人都是為富不仁,難道都活該被劫?
又一想,能坐擁商船過瀚水的多為大行商,財富的積累過程還真不一定乾乾乾淨……譬如她自己,即便目前還算不得大行商,讓那麼多仆役免費為自己勞作,也不能說全然無愧於心。
在這上頭爭不出個子醜寅卯,隻會把話題扯遠。索性略過不提。
“妾明白夫主有大抱負,蛟龍困於淺灘、固非所願,然一縣不治,又何以治千軍?
“豈不聞稂莠不翦、嘉禾不生?還盼夫主三思……”
薑佛桑走後,蕭元度莫名憋氣,看甚麼都礙眼,一腳踹翻了麵前幾案,任案牘撒了一地也不去管。
蕭元度看著她,嘴角慢慢落下,“你到底想說什麼?”
“妾想說,饑餓可驅民為盜、苛政亦可驅民為匪,酷吏為患更甚於盜匪。既然匪盜猖獗,兵力不足應對,何不試著從根上解決?
“夫主也是吃過苦的,民生疾苦定也是司空見慣,以往或許與你無關,但你如今身為一縣之令,有能力扭轉、變苦為甜,何樂而不為呢?
叉著腰在廳中來回踱步,薑女的話卻一直在他腦中盤旋,越想越煩躁。
“來人!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