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無甚大事發生。蕭家,三表兄自年後腿上舊疾又犯,連坐也坐不成,隻能在榻上躺著,已是半年不曾見人了,;至於四表兄,他倒是快活,又納了兩房小,聽說還是對姐妹花。我們家那點破事你也都清楚,近來我阿父也得了一個愛姬,年方二八,長得甚是美貌,我阿父愛若珍寶,為了她連塗姬都冷落了,塗姬這半年忙著固寵,都顧不得給我添堵、給我阿兄使絆子了。”
鐘媄撇了撇嘴,不見幸災樂禍,隻覺乏味得很。
“想我們鐘家,在棘原也就勉強排得上號,我父親又是個百事不成的人,偏生胃口大,側庶好幾十,把個後宅弄得烏煙瘴氣,真不知天子又該如何?聽說宮城內好幾千個女人等著天子寵幸,是不是真的?”
薑佛桑笑:“約略有些誇張,不過,尋常人家還是望塵莫及的。”
“那幾百總是有的罷?”鐘媄咋舌,“果然能做天子都得有大能耐,頭一樁,得記性好。不然摟著阿南喚阿北,摟著阿賤喚阿貴,還不得打起來。”
薑佛桑卻道打不起來的,“宮裡的女人都指著一個男人活,仰頭乞食者,豈敢跟飼主翻臉?”
鐘媄聞言心有戚戚,“也是,譬如我們府上那些姬妾,得寵時風光那麼幾日,過後還不是說賣就賣說送就送。你後宅那九個倒是不能發賣,於她們算得上好事,於你又算不上好事了,總是這樣兩難,快活的隻有男人。”
薑佛桑垂眸低笑,遞了盞茶給她:“潤潤嗓子。”
鐘媄一氣喝下半盞,“罷了,怪我,不該起這個話頭。說些痛快的罷,你那三間鋪子東西市皆聞名了,旺得不得了!可不止炒菜店和百貨鋪,就連家什鋪裡的方桌圈椅也甚受追捧。說來也怪,年前還無人問津……”
薑佛桑與她說了文靖公搖扇的典故。
文靖公有一位同鄉,原是中宿縣的縣令,被罷官後一直以經商為業,但由於經營不善,日子過得十分拮據,想返鄉又湊不夠盤纏,手中還滯銷著五萬把蒲葵扇,便去找文靖公幫忙。
文靖公聽後,隨意挑了把蒲葵扇,終日不離手,閒暇時總要拿出把玩一番,顯出十分喜愛的模樣。
這逸事很快就在名流巨宦和市井百姓間傳開了,大家都覺得他拿著蒲葵扇的樣子十分瀟灑,便開始爭相購買。滯銷已久的蒲葵扇一時間身價倍增,很快就被搶購一空。
最後,這位同鄉不但湊足了回鄉的盤纏,還發了一筆小財。
“怪道呢!”鐘媄一拍手,“姨夫待客的廳房如今全換成了桌椅,就連我阿父也跟著換了。聽說南地熱衷追捧名流,可姨夫也不是名流呀?”
“燕室初渡江時,宮室空虛,沒有餘錢,隻有數千匹練布。當時的太宰想出了一個主意,他讓朝臣百官都穿著練布製的單衣上朝,於是朝野之士都仿而效之,待練布身價大漲,他又用昂貴的價格將這些練布賣出去,解了燃眉之急。”
鐘媄恍然:“名流、權要,都有此效用?”
薑佛桑頷首:“大人公是棘原城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上有所好、下必從焉。”
鐘媄衝她豎起了大拇指。
兩人正說著話,蕭元度散衙回來了。
薑佛桑在廊下迎候,鐘媄自然也得跟著。
蕭元度見了她,滿臉嫌惡:“她怎麼來了?”
話是對薑佛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