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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是要從吳友德說起。
吳友德在任時嫌催征麻煩,衙裡人手也不夠,便同意那些豪富之家和鄉間大戶包攬小戶的稅收。
小戶迫於他們的勢力,也想避免納稅時的繁雜手續以及衙門胥吏的勒索,隻好依附於大戶。
那些大戶必然不肯白出力的,他們借著包攬取利,將賦調徭役的征發變成了他們趁機牟利的大好時機。
浮收剝削、魚肉百姓也就罷了,胃口漸大,竟不再滿足於此,每遇征調就開始逼民假貸。於是大商富賈乘時射利,旬日之間就能增贏十倍。
如此上下沆瀣一氣,分肥潤屋、日有兼積,百姓卻日漸困於凍餒。
這就是專為窮苦百姓而設的套,一環扣一環,一旦套住再想解下就難了。百姓很快發現,他們不僅要納更高昂的稅還要償還大商富賈的利錢,雙重夾擊,將他們一步步逼至貨易田宅、質妻賣子的絕境,呻吟道路,不可忍聞。
“這個汪二包攬了北邊黑石村等五六村落的稅賦,仗著地方偏僻,重征加斂尤甚彆處。他手下又都是些雞鳴狗盜之徒,讓這些人下鄉催糧,豈有不擾累地方的道理?順手牽羊、毆辱鄉民,惡事不勝枚舉。”
程平做了多年縣吏,對這些再清楚不過,與蕭元度商議後,直接取消了鄉裡包攬賦稅的權利,改由衙門直接征收。
汪二利益受損不甘心,便想借端生事。他召集一群地棍,打算偽裝成尋常百姓赴衙哄鬨,借“民意”要挾以蕭元度改變主意。
結果程平先發製人,先一步搜集了罪證,汪二等人才入城門,就被孫盛直接捉拿入獄。
薑佛桑聽得唏噓,“為政之弊,莫過於此。”
小小一個巫雄城,事情一樁接一樁,可謂步步雷坑。但凡有所疏忽,彆說造福於民,自己都得陷進去。
虧得還有程平、孫盛這樣的幫手……
“這個汪二與湯氏有關?”
“虔夫人娘家遠親,八竿子大不著。不過,”蕭元度嘴角扯了扯,“湯旦口口聲聲與刺史府有親,照他的論法,汪二好歹也算門親。”
“可查出與湯氏有確切關聯?”
蕭元度搖頭,湯旦這老小子也不知是夠謹慎還是運氣好,回回都讓他躲過了。
薑佛桑沉吟片刻,突而發問:“夫主好像一直提防著湯氏,是因為湯氏和佟氏有姻親的緣故?”
蕭元度意味不明,“不做虧心事,夜半鬼臨門也可高臥。”
“其實也不怪他們憂心如此,妾也是才知曉夫主竟然有個抄家縣令的名號,誰不怕?”
蕭元度斜眯了下眼:“拐著彎罵我?”
“豈會?”薑佛桑笑道,“那些富室大族盤剝百姓慣了,給他們點威懾也是好的。如今民間都在傳,到了元日那天,定要討張夫主的畫像貼門上,肯定比神荼、鬱壘還能鎮邪驅祟。”
被薑女打趣,蕭元度雖有些著惱,但過往的經驗告訴他最好還是充耳不聞。
誰知還有下句等著他:“夫主不是去視察水渠了,怎知曉妾在湯氏莊園?”
蕭元度左邊耳朵一動,目視前方,一本正經道:“順路罷了。”
菖蒲看了眼女君,兩人噗嗤一笑。
麵對突然發笑的主仆倆,蕭元度皺了下眉,正想問她倆笑甚。
“下雨了!”有人喊道。
菖蒲探頭看了看,果然下雨了。
推開另一側車窗,招手讓春融進來,春融卻是不肯。
薑佛桑對蕭元度道,“眼下還在城郊,距離衙署尚有段路程,夫主不若入車來?”
蕭元度嗤之以鼻,“這點雨也用得著避?”
話音方落,雨勢陡然增大,即便馭者加快趕路,終究跑不過盆傾瓢潑的速度。
蕭元度和春融都不肯上馬車,幾個部曲也淋著。忽見道旁一草棚,薑佛桑令馭者停下。
“還是避避雨罷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