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佛桑蹲身下去,想抱她起來,卻碰到她背後的箭矢。
“女君,你,你自己跑罷,婢子,跟,跟不上了……”
“噓!彆說話,留存力氣,咱們去找杜全。有救的,一定有救的。”
“沒用的……婢子福、福氣,總是不夠,本想這回好好表現,就能,就能再跟著女君,可……阿母,阿……”
凝香一隻手伸向虛空,叫了幾聲阿母之後,在她懷裡抽搐幾下,那隻手驀地垂落。
“凝香?凝香?!”
任她如何低聲呼喚,再得不到任何回應。
有聲音漸漸朝這邊來,薑佛桑死死咬著牙關,胡亂抹了下臉,鬆開凝香,繼續朝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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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山地處巫雄城西南,距巫雄城約三十多裡,樹木參天,長得人一般高的茅草布滿了山坡,是個易伏難行的險地,更何況是夜攻?熟悉地形是極其必要的。
此處被湯氏圈占後,原本的獵戶樵夫都遭到驅逐,再不許他們入山樵獵。而要論熟悉山形地勢,則非那些被驅逐的獵戶樵夫莫屬。
山裡到底聚集了多少人還未可知,擄人那天就出動了上百,總人數必數倍於此,衙門現有兵力定是不夠的,巡城守城的兵士也不能動。
卻也難不住蕭元度。之前修渠治堰的那些力役半數以上已被他招為兵勇,忙時耕種、閒時練兵。靠著暗號相聯,很快聚集了千餘人。
經過一番嚴密部署,又有老獵戶帶路,衙差和兵勇先是從不同方向趕往與積雪山緊鄰的月泉山,太陽落山後,又分幾路進入積雪山。
蕭元度走的是上山主徑,他先是命令一批弓箭手埋伏在山坡草叢中,又命人伐木以擋道。避開對方的滾石擂木等諸多陷阱之後,率人馬直接朝山上殺去。
另一邊,抄捷徑率先入山的兵勇在他事先判斷的設伏點率先端掉了一批弓弩手。這些弓弩手訓練未久,使得不熟、準頭也不夠,很快就被繳了械。
沒了弩機的匪寇就像是軟腳蟹,和真正的江洋大盜沒法比,又如何是蕭元度調教出的那些輕騎驍健的對手?兼有暗夜山風助勢,匪徒隻覺漫山遍野都是官兵,哪裡還敢負隅頑抗?一時間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火光衝天而起,這是攻到老巢了。
往山下跑的人越來越多,以為總算逃出生天,忽而發現去路被樹木擋住,緊接著兩旁的山坡上射來一陣陣亂箭……
逃匪紛紛中箭倒下,更有自相踩踏導致的死傷無數。
紅纓鐵甲的蕭元度此時活似個殺神,所過之處沒有活口。
若擱往日,他必要殺個痛快,今日卻是顧不得了,把擋路的都清理掉,直奔山中大寨。
杜全借著火光一眼瞧見他,嘴裡叫著蕭縣令,從藏身處飛撲上前,差點被蕭元度一刀砍了。
“我知道夫人在哪!”這句話救了杜全的命。
他帶蕭元度去了西樓,推開薑佛桑暫居的那間屋室,哪裡還有人?隻有已經涼了的汪造。
杜全縱然是行醫之人,也被汪造的死狀嚇了一跳。
定神再看,認出那把柴刀,“這是我給夫人的!夫人沒事,必是逃了!”
蕭元度手裡攥著那件尚未來得及上身的吉服,目光環視一圈後定格在敞開的西窗,上麵有足印。
微一使力,吉服被撕了個粉碎。
心裡怒氣不減,經過汪造屍身時頓了一頓,道:“給我看好了。”
屋裡沒彆人,這話自是對杜全說的。
杜全:“……”一個死人有什麼好看的?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不等他開口詢問,蕭元度單手一撐躍下了西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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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佛桑也不知自己身處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