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想起一事。
她們離開京陵遠赴北地之時,良爍在京陵多留了兩日,女君有事囑他去辦。要辦的事除了與那本《龍·陽秘史》相關,還提到一地名一人名,地名好似是樊家村,人名便是劉安了。
薑佛桑頷首,“我是讓良爍順便提醒一下劉安,書已麵世,許家要不了多久準能查到他身上,他若想偷離,良爍有些門路,或可助他一臂之力。”
劉安一方麵覺得愧對主家,又恐連累胞弟,拒絕了。隻求良爍幫劉淩遠離京陵。
為防暴露自身,良爍並不曾與劉淩見麵,把事情托付給相熟的弟兄後,便乘輕舟追出嫁隊伍去了。
這麼說,在她離開京陵之後,劉安還是遭遇了不測?
而劉淩將這些全都算到了她頭上,也不知從哪裡得到她替嫁的消息,不惜千裡迢迢來到北地為其兄報仇?
若是如此的話,他此刻必定很失望罷。畢竟替嫁這張牌已打出,她卻安然無事。
那麼他的仇恨會否就此消弭?之後又將會給她帶來怎樣的麻煩。
薑佛桑不喜麻煩,尤其不喜生命時刻受到威脅的感覺。
先生說得不錯,沒必要的仁慈果然害人害己。
“女君,要不要見他一見?”
薑佛桑微搖頭,“我與他無甚可說的,去找陳武來。”
她雖未殺伯仁,伯仁終究是因她而死。劉淩為兄報仇,手足情深,不能算錯。
劉淩既已出手,她反擊,也不能算錯——各有立場,生死就各憑本事罷。
“我們都情有可原,但我要活,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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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亂亂想了一夜,翌日起來,頭還是痛得厲害。
“公子!”休屠推門闖入,“劉淩——”
劉淩?蕭元度屈起一腿坐於榻上,一手撐著腦袋,聞言眯了下眼。
“倒把此人忘了。”
照他的話,薑女為了與許晏和離戕害掉的那條人命就是他的兄長,他自得知後,日思夜想為兄報仇,難怪話音裡有對薑女切齒的恨意。
此人不能留,否則必生後患。
“你去,先審一下他背後有無人指使,從過所入手。等他吐口,就地——”想利用他,也該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人已經死了。”休屠道。
蕭元度眉頭擰起:“不是讓你找人盯著?”
“一直都有盯著,也沒讓他亂走,但是今晨他被發現死在酒肆榻上,一刀斃命。”
休屠頓了頓,瞥他一眼,似乎憋了事,不知該不該說。
蕭元度斜眼看去,麵色不虞。
休屠吞吞吐吐:“少夫人之前,有打聽過公子都見了誰……”
蕭元度一怔。不知想到什麼,麵色轉沉。
見他遲遲不語,休屠硬著頭皮又道:“公子,主公找不見你人,大發雷霆,你看——”
“回府。”
見消失了好幾日的五公子突然回了扶風院,侍女行禮後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蕭元度看向繞過書案朝他走來的薑女,眼神微閃。
數日之前,這間屋室之內,情思旖旎、情愫繾綣,兩人交頸廝磨,隻差一步……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而今,竟是不知該以何種麵目相對,連與之對視都不能。
負手看向窗外,直截了當問她:“你派人去殺的劉淩?”
不想薑女竟是直認不諱:“是。”
“你!”
火氣由心而起,蕭元度也不知因何而氣。
必然不是因為劉淩的死。因為即便薑女不出手,劉淩也活不過明日。但他寧可薑女不出手,交給他來解決。
他隻是,隻是突然,不想在薑女身上看到那個妖妃的任何一點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