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佛桑雖已恢複了記憶,眩暈症卻還要持續一陣子。
醫官囑咐:“養得不好,持續幾個月也是有的,眼下還是宜靜養,不宜顛簸,更不宜憂思耗神。”
扈長蘅便想讓她在山院再休養些時日。
“我離開。讓他,”頓了頓,“讓他在此處陪你。若然他不願,或者你們在秦州另覓一處——”
薑佛桑搖了搖頭。
蕭元度這會兒估計殺了她的心都有,哪裡還肯因她而拖延行程?
她去江州之前兩人之間就已岌岌可危,這回該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再差還能差到哪去?
另有值得她費神之事。
元日未歸,焦管事以及那些府兵儘皆……她得儘快趕回,還需想想怎麼跟蕭琥交代。
正沉思,就聽蕭元度帶人把山院各出口圍堵住了。
兩人麵麵相覷。
扈長蘅緩緩起身,叫桃穰進來,服侍薑佛桑梳洗,自己出了屋室,等候在外。
房門再次打開,扈長蘅回身——
經過一夜折騰,氣色不是很好,於是略施了薄妝,淺描了眉黛,綺容玉貌絲毫無損,風髻霧鬢,端的璧琢一般的美人,並看不出病態來。
“六娘,”扈長蘅眼眶泛紅,強睜著,深吸一口氣,似笑似哀道,“我送你一程。”
薑佛桑無言,頷首。
從主院到正門,路不算短,卻終有儘頭。
看著扈長蘅和薑佛桑聯袂出來,蕭元度緊緊攥著拳,一雙眼殺氣四溢。
“拜彆七公子。”薑佛桑回身一禮。
“珍重。”扈長蘅還以一禮,而後目送薑佛桑走向蕭元度。
紅妝娥娥,款步姍姍,人還未至,熟悉的馨香先到了近前。
蕭元度並不看她,冷聲吩咐:“扶夫人登車。”
馬車是休屠連夜弄來的,車旁還跟了個侍女,年歲甚小,應當也是臨時找的,大約是沒見過這般陣仗,僵手僵腳,瞧著不甚靈光。
至於原本跟在她身後的桃穰與醫官,已被得了蕭元度授意的休屠伸臂攔下。
小侍女終於反應過來,急忙要來扶她,薑佛桑道了句不必。
偏頭看向蕭元度,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他若出事,你便等著給我收屍。”
留下這句,徑自登車。
“公子?”休屠請示。
公子先前那番說辭不過是為了給少夫人吃個定心丸,等少夫人上了馬車,便要把這處山院夷為平地。既為雪恥,也是滅口。
蕭元度閉了閉眼,忍著嗓子眼裡的血腥氣,“收!”
休屠雖有些意外,到底鬆了口氣。
昨夜一戰,山院護衛死傷慘重,餘下的不是蕭家府兵的對手。但這裡畢竟算是崇州地界,真把扈長蘅殺了,遠的且不說,回豳州的這一路上怕是會危機重重、不得安寧。
而且公子的情況……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暫忍一時之怒,總有雪恨之日。
將這樣想,就見扈長蘅緩步下了石階,身後照舊跟著那個汶叟。
休屠心道,這個扈七郎該不會還想挑釁公子罷?那可真是嫌命太長。
朝一旁的府兵使了個眼色,眾人已經做好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
扈長蘅並無挑釁之意,他隻是想讓蕭元度準許,暫時帶上桃穰與醫官。
“六——”頓了頓,改口,“尊夫人有傷在身,尚未痊愈,方醫官專治腦疾相關之疑難雜症,家傳淵源,桃穰伺候慣了,使了也順手,路上有他倆在旁照應,可免許多麻煩,尊夫人也少受些罪。等到了棘原,再讓他二人回來便是。”
南全在一旁氣得跺腳。
跟這夥賊人,公子何必好聲好氣!
他又哪裡知道投鼠忌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