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度道:“鄭停死了有一陣了,被人瞞下,秘不發喪,近日才捅出來。”
這麼熱的天,秘不發喪……
“那想必也該有定論了,接任的是誰?”
“是鄭二郎。鄭家大郎帶人逃往了符靈郡,符靈郡太守是其舅父——”
鄭停也算英雄一世,而今屍骨未寒,鬩牆之禍就已上演。
隻是符靈郡離巫雄甚近,雙方若真個廝殺起來,就怕戰火會燒到豳州的地界上。
蕭元度哼笑:“就怕它燒不到。”
從他這句話薑佛桑就知道,對於鄭氏兄弟的內訌蕭家是樂見其成的,甚至不介意添把火。
蕭元度也沒瞞她:“蕭琥已譴使吊唁,至於彆的,火趁風勢才能摧枯拉朽,需得等等。”
薑佛桑點了點頭。
大婚之期再有兩日就到了,若此時戰事起,婚禮雖未必會後延,終不如太太平平的好。
“對了,”薑佛桑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不許他作亂,“你外祖家也倒罷了,你阿母的外祖家,棘原平氏,就沒有一人留存?”
鄔夫人很早就喪母,後母不慈,才來棘原投奔,從此後與常山那邊便算斷了聯絡。
後逢蠻族入侵,常山陷落,鄔氏舉族南遷,卻不幸於南遷路上遭遇胡虜,一族老幼儘死於鐵蹄之下。
這些都是薑佛桑從落梅庵庵主那裡聽聞的。
她還知道鄔夫人有兩個舅父。二舅父便是時任棘原令的平央,也即蕭琥的上官。蕭琥甚得他的賞識,也是他將鄔夫人許給蕭琥的。
除此之外鄔夫人還有一眾表兄弟。
若這些人都還在,蕭元度與蕭元奚早些年也不至於那麼艱難,說不得還是一股不輸佟氏的助力。
“北地大亂之後兩個舅公就產生了分歧,最終大舅公帶著一半族人南逃。二舅公雖堅持留下,但因當時身處公門,對朝廷尚抱有一線希望,並不太讚成蕭琥的一些作為。蕭琥便棄了公職,還歸鄉裡,四處召募士卒……
“這些他一直讓人瞞著阿母。二舅公大約是知道的,對此睜一眼眼閉一隻眼,甚至默許了三個兒子跟著蕭琥奔走。
“局勢越來越混亂,二舅公本就有痼疾,又聽到朝廷棄洛邑南下的消息,吐血而亡,棘原縣衙也被亂民攻破。緊隨其後,阿母……”
一隻柔軟的手撫了撫他的心口,蕭元度察覺到,扯了下嘴角,以示無礙。
“我那三個表舅父因為一直跟隨蕭琥,倒沒被禍及,甚至還立了不少功,很被蕭琥倚重。”
“那他們後來——”
“有一回,二舅父出太岐塢接運一批糧草,返程路上中了胡虜埋伏。當時蕭琥不在塢內,大舅父收到消息,衝動之下擅自帶人馬出塢趕去相救……有去無回。”
“至於三舅父,”停了停,“此後不久,蕭琥險遭胡虜暗算,人證物證都指向三舅父,說他因兄長之死心懷憤恨、裡通外敵。三舅父含冤莫白,不等蕭琥調查清楚便憤而離了太岐塢,之後再未有消息。”
薑佛桑聽得慨歎不已,卻又疑竇叢生。
也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的原因,總覺得接二連三的,事情都出在鄔夫人的親人身上,未免太過巧合了?
又問了蕭元度,得知那幾年佟氏兒孫也沒少犧牲,便又把疑問暫時壓下了。
時局多艱,人命危淺,說沒便沒的遠不止平氏一門。
況且那時局勢尚未明朗,保命是第一要義,蕭元度兄弟倆也還都小,質子的事又尚未發生,佟氏應當不至於那麼早就動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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