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作侍女裝扮,身姿纖薄,臻首低垂著,顯出楚楚動人之態。
聽到腳步聲,一禮,頭垂得愈發低了些。
“將軍……”語聲隱有瑟瑟之意,“婢子奉命前來服侍將軍。”
話落,偷瞧來一眼,麵容清麗脫俗,雙目盈盈若秋水,極是堪憐。
更難得是氣質,口稱奴婢,可全然不似奴婢,倒像是誰家養尊處優的女郎。
左眉梢一粒紅痣尤其醒目,不損姿容,反倒憑添幾許韻味。
蕭元度收回目光,走到水盆旁,彎腰捧水洗了把臉。
那女子見狀,顧不得羞澀,躡步走過去,從橫架之上拿過嶄新的葛巾雙手捧上。
蕭元度接過胡亂擦了擦,問:“浴房何在?”
已入七月,暑意蒸騰,內袍屢屢汗濕,渾身上下都是血汙,不衝洗一番實在無法安睡。
“浴房在,”稍稍一頓,巧笑道:“容婢子為將軍卸甲,之後婢子再引將軍去?”
蕭元度未置可否,把葛巾擲進水盆,轉身走到椸架旁,站定,閉目,雙臂平展。
女子小步趨近,紅著臉,雙手緩緩伸出,又瑟縮了一下。
兩側的吞肩獸首怒目圓睜,很有些駭人,就像他給人的感覺。
定了定神,從身側踱向身後。
腰帶、掩膊,身甲、胸甲……一一卸去之後,女子壯著膽,手撫上麵前寬闊結實的背脊。
見他沒有出聲,眸光微閃,掃過不遠處的燭台,那隻手緩慢遊走起來。
俄頃,安靜的室內忽而響起一聲:“去死罷!”
話音尚未落地,就被蕭元度返身扼住了咽喉:“上一個敢這般送死的人墳頭草還未長!”
女子雙腳幾乎離地,臉色紫漲,隱現絕望。卻又半點不懼地迎上他的雙眼,眼底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這種屈辱而憤怒的眼神,傲然而不屈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人……
一聲脆響,蕭元度回過神來。
原是女子逐漸脫力,右手緊握著的銅燭台滾落在地,細長的尖頂寒光訕訕。
蕭元度垂目掃了一眼,鬆開手,冷蔑道:“就憑這個,想殺死我?”
女子跌倒在地衣上,伸著脖頸嗆咳著,痛意讓她不斷發顫,麵容慘白,額汗不斷冒出。
方才那一瞬間,撲麵的殺意讓她以為蕭元度會一把擰斷她的脖子。
她不清楚蕭元度為何沒有殺她,亦或想淩虐之後再殺?
她並未開口求饒,稍稍緩和後,側目看向蕭元度:“蕭賊,今日不能誅你,是蒼天無眼!你殺便殺,無需多言!”
蕭元度嘴角微扯:“不愧是高崓的孫女,高淑嫻?”
高淑嫻一愣:“你怎知——”
高家乃昆原大族,與雷家亦有姻親,城破之時她就在刺史府中,心道既然已無活路,不若拚死一搏。
猜到十惡不赦喪心病狂的蕭元度必會來此,遂換了侍女衣裝,而後憑著麵容獲得了“服侍”他的機會。
可,他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