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LS四個人回到休息室, 一人占據一個沙發,窩在裡麵休息了一會兒。
休息室不大, 隔音還不太好,好巧不巧的對麵就是獵狐戰隊。
他們不知道在爭執什麼, 罵罵咧咧的, 惹的人心煩。
丁洛身體的溫度恢複如常,漸漸有些發困, 眼皮一直打架。
喝的那杯熱咖啡好像沒什麼作用, 甚至更像是催眠劑, 大概是太溫和了,太柔軟了, 讓她不由得飄忽起來了。
老王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身子:“閒著也是閒著, 看直播唄。”
“我們要看嗎?”丁洛被他一句話弄得精神了起來。
“看看也好,學著點他們,明星選手們雖然表現的直愣老實, 但其實說話都有門道的, 應付這幫媒體最有一套了。”
徐歸知懶洋洋的捏著十字繡, 眯著眼睛穿針。
他繡的是個紅彤彤的小鯉魚,為了給這次表演賽博個好彩頭。
四大戰隊的采訪通過胖鵝視頻直播,收看的粉絲很多, 不過好在場館裡的網絡信號足夠強,所以他們打開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卡頓。
彈幕鋪天蓋地而來, 刷新迅速的幾乎看不清人臉。
老王不得不把彈幕關掉:“也不知道主辦方怎麼想的, 把那幫人湊一起, 不怕惹得看現場的粉絲打起來?”
關掉彈幕,雖然還是渣畫質,但人起碼都能認清了。
主持人有點尬,但這種直播一向都很尬,尬來尬去也就習慣了。
剛好問題問到言易冰和寒陌身上,這還是丁洛第一次見寒陌。
寒陌給人的距離感很強,感覺極其不好相處,他沉默寡言,似乎也不在意得罪誰,眼神裡有種類似失怙幼狼的野性。
這和高中時候的鬱晏不一樣。
那時鬱晏雖然朋友很少,對人也冷淡,但他既積極又頑強,他對自己有著極其周密的規劃和強大的自信。
他堅信,這個複雜的世界能夠輕易被他把玩在掌中。
所以他從不急躁,也不迷茫。
那時他穿著幾十塊錢一件的牛仔衣,吃著街邊廉價的米線和速熱飯,整日穿梭在職高那樣魚龍混雜的學校裡,但他總能表現出一種身家千萬的氣魄。
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得到。
丁洛自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將來不會是個普通人。
從投資的角度來說,她真的很有眼光。
而鬱晏之所以會允許丁洛接近,也是出於對重點高中好學生的好奇。
他想看看她踏入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能堅持多久再逃開。
他對她始終有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丁洛問:“這個寒陌和冰神,到底有什麼隔閡啊?”
寒陌說的關係好她是不信的。
上次練習賽上,寒陌就有意避開了言易冰。
郝小於坐過來給她解釋:“我也是聽人說的,不知道準不準,之前寒陌的確是先進的Zero青訓營,Zero也是把他當種子選手培養的。”
丁洛點頭:“對,主持人也提到了。”
郝小於繼續道:“冰神的確年紀大了,準備退役,Zero不能後繼無人,所以冰神對寒陌寄予很高的期望,準備讓他接替自己。當時人人都知道,冰神最喜歡這個徒弟了,處處想著他,還說他將來會成長為第二個鬱神,帶著Zero走向世界冠軍。”
丁洛感歎:“怪不得,他一個新人就能當Prince的隊長,看來真的很厲害。但冰神這麼器重他,他怎麼還走了呢?”
Prince也算是Zero的對家戰隊了,四大豪門戰隊,不分上下,也鬥了很多年了。
郝小於搖頭:“不是他自己走的,是冰神把他趕走的。”
丁洛訝異。
她實在想不到,言易冰看起來那麼溫和的人,竟然會做這麼絕情的事。
郝小於神色有些掙紮:“這事兒也不能怪冰神,但其實也不能怪寒陌,隻能說造化弄人吧。”
丁洛撞撞他的肩膀,被挑起了好奇心:“怎麼回事,說說?”
郝小於把下巴抵在抱枕上,老老實實道:“寒陌家裡其實特彆窮,他媽還生了很嚴重的病,但他這人自尊心很強,從來不跟人說自己的情況,所以當時Zero的人都以為他隻是輟學,還在叛逆期,跟家長關係也不好。他才在Zero青訓營呆兩個月,按理說至少三個月才能轉正,不然彆的隊員心裡會有怨言,青訓營的工資你可能不知道,反正勉強吃飽飯吧。”
丁洛真的不知道。
也就是說,那時候的鬱晏,也隻是勉強吃飽飯?
丁洛恍惚回想起高中。
鬱晏走後,她給手機充了話費,卻怎麼都聯係不上他。
他不接她的電話了。
她著急的很,腦子一熱就要買飛機票飛魔都。
她表姐季悠沒辦法,讓祁彧試著在遊戲裡聯係鬱晏。
鬱晏這才接了她的電話,不冷不熱道:“彆來。”
丁洛又傷心又委屈,說趁著周末去找他,順便在魔都玩兩天,耽誤不了什麼。
可鬱晏的語氣空前強硬,說她來了他也不會見她。
丁洛一直都不懂,為什麼他一走就那麼絕情。
現在想想,按魔都的消費水平,那時候的他,可能真的沒能力帶她玩兩天。
她大可以自己出全部的錢,但鬱晏的自尊心肯定不會允許。
他就是這種狗脾氣。
郝小於瞄了她一眼,繼續道:“寒陌被趕走,是因為打假賽。”
丁洛一瞬回魂,驚悚的睜大眼睛。
哪怕她剛入圈也知道,職業選手打假賽是最不可饒恕的過錯。
就和足球運動員故意輸球一樣惡劣。
郝小於知道丁洛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默默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他故意輸掉比賽,然後對方給他比獎金多幾倍的錢。”
丁洛抓抓膝蓋,看向直播裡的寒陌,神情複雜道:“那冰神的處理結果也情有可原,不過怎麼現在反倒成了冰神躲他呢?”
郝小於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雖然是打假賽,但他並不是以Zero青訓隊員的名義參加的,他換了個ID,隨便搜羅了幾個人,組了個隊伍,報名參加的也是聯盟係統外的比賽,當時的獎金酬勞是兩萬。他找的幾個隊友都是菜雞,一路晉級全靠他一個人,到了最後總決賽的時候,他就跟人家私下交換,輸了比賽,拿了六萬塊錢。”
丁洛心裡難受:“他為了給他媽治病?”
郝小於凝眉點點頭:“應該是,但他當時怎麼都不說,幾個隊友發現之後就找到Zero總部去了,給他罵慘了。當時冰神也才24歲,沒有現在脾氣這麼軟,眼裡容不得沙子,假賽在他那就是不可饒恕,而且他也沒法信任寒陌了,覺得寒陌現在可以為了六萬塊錢打假賽,以後就可以為了更多的錢坑Zero。”
直播裡的寒陌還保持著一副冷冽的表情,隻有在言易冰說話的時候,才不由自主的有些反應。
丁洛為他惋惜:“他應該說的,他如果真的缺錢,冰神肯定也願意借給他。”
郝小於聳肩:“他太倔了,反正這事兒放我身上,我肯定到處求爺爺告奶奶了。不過他的確是特彆尊重冰神的,畢竟冰神對他那麼好,他就像封晨對鬱神似的,冰神指東他就不會往西。”
徐歸知放下手裡的針線,冷不丁道:“你們沒經曆過他的生活,肯定也沒法理解他的做法,沒受過什麼委屈和歧視長大的孩子,才能輕而易舉的跟人說出‘求求你了’這種話。”
郝小於道:“冰神之所以躲著他,是因為他罵了寒陌一頓,寒陌真的聽他的了,哪怕被趕出Zero也沒再用歪門邪道賺錢,可他媽也因為治療不及時去世了。總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冰神的決絕也加速了寒陌媽媽的死亡。當然冰神也沒錯,所以這事兒才無解。”
丁洛真是沒想到,四大戰隊之間的糾葛這麼深。
其實這件事中間有很多次可以扭轉結局的瞬間,但卻是無數個偶然和巧合促成了最終的結果。
最後也隻能說句造化弄人了。
徐歸知輕笑了一聲:“打假賽是可惡,但跟生命比起來又算什麼呢。有的時候你堅持的正義和道德底線,可能就是彆人苦苦掙紮的生死線。”
老王鼓掌:“老年人就是通透。”
“而且深刻。”丁洛朝徐歸知豎起大拇指。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過失與否,本身就是分立棋盤兩邊的博弈論命題,這件事上,沒人能找到完美的均衡點。
好在嚴肅的氣氛沒過多久,主持人又扯到了隨機組排賽上。
徐歸知點著屏幕,對丁洛道:“你就看他們怎麼隨口胡說吧。”
丁洛真的老老實實等著聽他們胡說,直到鬱晏口中說出她的名字。
她連呼吸都滯了幾秒。
老王一拍大腿:“鬱神現在是太敢說了。”
他湊過去把彈幕打開。
果然評論裡都在問,丁洛是什麼來頭。
得知她是這次表演賽裡唯一的女選手後,評論裡又難免爭執了起來。
“鬱神為什麼要想跟她打啊,她很厲害嗎?”
“這人長什麼樣?我聽說女選手普遍醜,女解說才漂亮。”
“鬱神好像跟她連麥過啊,就上次認識的吧。”
“嗚嗚嗚和鬱神連麥又被鬱神提到我好羨慕,不,我好酸!”
“看過連麥的表示,長得很好看,大眾意義上的好看,而且學曆超級高,不過估計競技水平不咋地,上次沒打。”
“哈哈哈終於有女選手了,開心!”
“電子競技菜是原罪,長得漂亮也不行!”
“老子發誓,女選手要是水平高,老子絕對轉粉她!”
......
隨便看了幾條,老王就把彈幕給關了。
“一句話總結,男的喜歡你,女的嫉妒你。”
丁洛啞然失笑。
她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她低頭看,是張瑞謙。
丁洛才遲鈍的想起來,上次她和張瑞謙一起回魔都,然後就一直沒見過。
還說請他吃飯呢,有點太過分了。
她趕緊接起電話。
“喂。”
“洛洛。”張瑞謙溫和的聲音從手機對麵傳來。
丁洛愧疚道:“抱歉啊,我今天有個比賽要打,這段時間一直在練習配合,都忘了聯係你了。”
張瑞謙隻是笑:“沒關係,我知道你今天有比賽。”
丁洛挑眉:“真的?”
張瑞謙難得好興致,他沉吟片刻,頗有些頑皮的對丁洛道:“猜猜我現在在哪兒?”
丁洛疑惑的問:“在家?”
張瑞謙並沒有故意吊著她,直接道:“我在你比賽的場館裡,我爸爸和這裡的負責人認識,他給了我票。”
丁洛驚喜道:“這麼巧!”
張瑞謙也笑出了聲:“對啊,我也沒想到,這個比賽就是你參加的,在大廳看到宣傳照我才發現。”
丁洛有些不好意思:“宣傳照P的厲害吧。”
張瑞謙:“不,很好看,但你本人更好看。”
他誇得太露骨,丁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張瑞謙繼續道:“現在有事嗎,中午跟我一起吃個飯?”
丁洛現在雖然沒事,但她還記得,鬱晏走之前說要來找她。
如果跟張瑞謙離開了,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
張瑞謙等了片刻,語氣沉緩道:“洛洛,我11月12日的生日,我打算過完生日就回帝都了,這次出來太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