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死亡, 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應對方式。
有的人會崩潰痛哭一場,咧著嘴癱在地上,任由眼淚向外湧出,那些淚水就是他們的悲傷, 隻要泉眼乾涸,再無淚水從中湧出時, 就等於他們已經走出來了。
有的人則會拚命壓抑,將所有感情都埋藏在心中,在人前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在回到家中一個人的時候也不敢放鬆, 拚命地找事情去做,一刻都不敢停——
因為一旦停下,他們被好不容易麻痹的神經就又會恢複知覺。
瑞秋則兩種都不屬於。
回到複仇者大廈後的她,照常為大家準備每晚的大餐,廚藝不僅沒有退步, 甚至連平時偶爾會因注意力分散而錯放調料的事情都沒有出現過, 每一餐都那麼完美。
雖然不再參加集體活動——酒會或戰鬥,但這都是托尼他們商議後一致做出的決定。
“你最近的體力和精力都已經是在透支使用了, 這樣不健康, 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
“是的, 你應該休息一段時間,”其他人也這麼附和道,“應酬和打架都不需要你參與,你隻需要像在回來之前說的那樣, 好好的睡上幾覺。”
於是領下這個奇怪任務的瑞秋聳聳肩,乖乖跑回房間,抱著被子睡了起來。
可就算再累的人,每天睡十二個小時,連續躺一周後,也會精神飽滿到再也不想睡覺的地步。
幸好那天下起了雨,新聞又說這場雨在傍晚會轉成雨夾雪,並連續下上三天,瑞秋便開開心心地指揮著洛基,讓他將一張小床與一個被書塞得滿滿當當的櫃子,統統安在了落地窗旁。
她將室內溫度調控在了適當的位置,然後拎了條印著皮卡丘的黃色毛毯,靠在床旁讀書。
而除了洗澡和做飯外,臥室內的一切雜活都被洛基解決了——
泡紅茶,倒咖啡,去廚房端點心師最新烘焙出的點心。
也就隻有這個時候,複仇者們才有機會問一問瑞秋的現狀。
托尼問:“她這幾天在房間裡做什麼?”
洛基:“沒乾什麼特彆的事情,大多數時間都在讀書。”
“那小部分時間呢?”史蒂夫不愧是常奮鬥在第一線的男人,連語言漏洞都能立刻捕捉。
娜塔莎順手接過洛基手中剛接好的咖啡,抿了口:“不會是在哭吧。”
“很有可能。”旺達在進門的同時接上了娜塔莎的話,並且從桌麵上拿起了唯一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
她很有經驗地分析:“雖然瑞秋一直表現的很堅強,但這種事情就算是隊長來也頂不住,就算是隊長也會哭的。”
被cue的史蒂夫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洛基,對著他們翻了個白眼。
然後繼續辛辛苦苦地重新泡紅茶和咖啡。
*
瑞秋的另一小部分時間分給了貝利亞和他。
她每天在吃過飯後會和貝利爾打一通電話——這其實是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前就有的習慣,她們習慣在每天晚上一起聊聊八卦,學校裡哪個學妹因為懷孕假裝得了腮腺炎,休學回家,又是哪幾個人聚在一起開派對結果被警察抓住了。
又或者是最近出了什麼好看的劇,劇裡麵的哪個演員特彆迷人……
都是這樣沒營養的話題,東扯西扯互相之間沒有關聯,但卻會讓這兩個女生感受到戀愛都無法達到的愉悅感。
“這叫做吃瓜的魅力!”瑞秋用中文向洛基解釋道。
雖然用了中文,洛基也不能完全理解‘吃瓜’的含義,但他很滿意自己的心上人居然還懂得其他國家的語言。
‘那可是號稱中庭裡最難懂的語言!’他打賭簡一定懂的沒有瑞秋多。
不過,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她和貝利亞的通話內容確實有了改變,她們會花三分之一的時間用來吐槽那天的經曆。
“太惡心了,他們是活在幾個世紀前的S,M愛好者嗎?”貝利亞做出乾嘔的聲音,“那是什麼頭套,連眼睛都不露出來,我打賭他們帶著那樣的頭套連搶銀行都做不到。”
“因為一出門就會因為穿著太low而被時尚警察逮捕?”瑞秋問。
“真的太難看了!本來作為你的朋友,我都已經習慣被綁架這件事情了,反正你總會來救我。”但那天貝利亞真的被這群人嚇壞了,她現在想想還會不住地打哆嗦,“真的是太醜了!”
#布萊克聽後氣得想掀開棺材板#
#當代女大學生說話竟如此刻薄#
不過還有一部分時間的內容,洛基並沒有透露給任何人,一個讓他非常愉悅且沒有辦法也絕對不願意和任何人分享的內容——
那天之後的瑞秋對於睡覺並沒有什麼興趣,反倒對於睡覺前的運動有了極大的興致。
雖然往常洛基就覺得瑞秋一直在引誘自己,可那大多數隻是她不自覺地散發魅力而已,所謂的引誘不過是他的腦補,和給自己的借口。
這段時間不同。
她很熱情,也很主動,還從穀歌上學到了不少……新樣式。
洛基這段時間的感受何止是一個‘春風得意’可以概括,連泡好的紅茶和咖啡都可以拱手讓人,再這樣被‘獎勵’下去,說不定一年後洛基就會以‘宇宙和平大使’的身份出席各個星球的晚宴。
會有這樣表現的瑞秋怎麼看心態都很健康。
就連瑞秋本人也這麼覺得,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於理智,過於健康了。
“不過好像這種反應也可以劃分進正常之中。”瑞秋開始進行了自我說服,“畢竟嚴格上來說,他們並不是我的父母,我真正的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他們隻是長得一樣而已。”
再者,她本來就隻是穿越者。
雖說多默爾夫婦陪伴了她十年,但也隻是這個世界的父母,可能她內心深處其實將這些關係分的特彆清,所以根本沒有動真感情。
瑞秋強行給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直到冰雪消融,花朵與嫩草一同聯手趕走了冬季,洛基以‘觀賞中庭的春季’為由,將瑞秋帶離了紐約。
所有人都沒有異議,畢竟時間過去了那麼久,瑞秋都沒有做出任何異常的舉動,他們可以放心的讓她離開自己。
隻有瑞秋不是很滿意,她納悶地對洛基眨眨眼:“為什麼感受春季要來夏威夷?”
洛基:“這裡的海邊很美。”
“可是,如果隻是要看美麗的大海的話,我有很多地方可以介紹給你。”瑞秋彆有深意地望了眼所有人都穿著很少布料的海灘,“我保證我介紹給你的地方一定比這裡更能讓人感受到,‘春意’。”
“……”洛基裝作沒聽到,推著瑞秋的肩膀往酒店內走。
這引起了瑞秋的懷疑,洛基和她都不缺錢,如果發現夏威夷不是最好感受春季的地方,直接乘飛機離開,重新預約新的酒店就好。
為什麼要強迫她留在這裡呢?
明明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直到瑞秋泡完澡準備開門時,聽到了一門之隔的客廳裡,有男人在壓低音量怒吼的聲音:“你竟然敢騙我!你據說夏威夷是最好的度假地區!”
……
“滾,我要的是最能感受到春季的度假地區,你把前置條件拌著智商一起吃了嗎?”
瑞秋:“……”
原來是因為提前做了功課卻問錯了人,麵子上一時過不去。
瑞秋對此有了誤會。
但這樣的誤會對洛基來說是一件好事,對他非常非常的有利。
因為在今晚,洛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懇求瑞秋同意,而為了自然和浪漫,他又不能非常直白地向她闡述,必須有一段話作為鋪墊,而瑞秋必須回答“yes”,他才能繼續說下去。
洛基將整個酒店進行了包場,他帶著她進了露天泳池內,泳池的前方就是大海,相隔了不到五十米的沙灘,在這樣的泳池內遊泳,會感覺自己正徜徉在海中。
隻是有所不同的是,不會有饒人的海浪去打翻他們手中的紅酒杯。
“瑞。”洛基開始做鋪墊了,他有些緊張,為了避免將酒杯握碎的尷尬,他將酒杯置於空中飄浮,“你覺得這裡的海好看嗎?”
按道理來說,瑞秋應該說是的,很好看。
畢竟他拋下麵子和自尊去請教那些複仇者,就是為了找到一個她絕對不會說‘不好看’或者‘一般’的地方。
而根據瑞秋剛剛落地看到酒店時的不滿發言,洛基有理由擔心瑞秋接下來的回答。
可瑞秋既然已經聽到了洛基為挑選地方用了多少心思,就不可能再打擊他。
她點點頭,附和道:“很好看,其實我們可以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
“可以,或者……”洛基聳聳肩,給了她另一個選擇,“我們可以去阿斯加德待上一段時間,那裡的景色絕對比這裡要好看上百倍。”
瑞秋對此不置可否。
阿斯加德的美景她在遊戲電影或漫畫中看過無數次,她一直很想親眼看看那彩虹色的水直流進宇宙的樣子,是否如想象中的一樣美好,她早就想觸摸一下那波光粼粼的水麵了。
可是……
“我能去阿斯加德嗎?”瑞秋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拿手指在上麵漫無目的地畫圈圈,“你的父親好像很不好相處,而且我的身份是人類,聽說人類的地位在阿斯加德非常低下,我不是很想受到歧視。”
他抓住了那隻不安分的手,拉出水麵親吻著,心不在焉地回她:“我的父親確實很難相處,但沒關係,你有權利拒絕和他見麵。至於人類的待遇,這點你大可不用擔心。”
“除了父親母親,誰見了你都需要低頭,如果你不介意,還可以每周日接受一次萬民朝拜。”
洛基的聲音聽上去漫不經心,像是此時此刻,除了瑞秋的手,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再能吸引他的注意。
——但有一說一,瑞秋的手真的護膚得當,她的手背比他的嘴唇還要柔軟。
“噫……”瑞秋注意到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她瞪著比背後海麵還要水潤光亮的眼睛,質問眼前的這個男人,“為什麼我有資格接受朝拜。”
洛基這才戀戀不舍地抬了頭,輕佻地挑了下右側眉尾,像是在說:真的假的,小姑娘,你連這麼明顯的含義都聽不懂嗎?
瑞秋搖搖頭:“聽不懂。”
這怎麼可能是一個眼神對視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瑞秋下定了決心,如果洛基還打算用這麼隨意的態度去談這件事情的話,她絕對會給出否定的答案!
隻給他三句話的機會。
“連我的眼神都能領略到全部意思的你,反而聽不懂這麼明顯的一句話?”這是他的第一句話,聽上去有些戲謔。
“那好吧。”他清了清嗓子,這是第二句話。
“瑞秋·多默爾。”男人將一直被他緊握親吻著的手舉到了她的麵前,與她對視的雙眼內,除誠篤外便不再含其他情緒,他的聲音也尤為虔誠,“你願意嫁給我……”
雖然他的第三句話還沒有說完,但是瑞秋已經在不自主地點頭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指上戴著一枚切工極好的鑽戒——其實瑞秋並不能確定那是不是鑽石,這種礦物僅僅在中庭稀有,洛基應該不會喜歡。
但不管是什麼材質,絕對都是他心目中最好的,才會獻給她。
可聽到洛基的後半句話後,瑞秋點頭的動作僵住了。
他說:“……成為阿斯加德萬民朝拜的皇後嗎?”
“……?”瑞秋小心翼翼地詢問,“你這是……有謀反的心思?”
她沒想到穿越到英美劇裡,也要體驗一回謀朝篡位的感覺,還以為隻有穿越到古代才會有這樣的苦惱,誰知道和神明談戀愛也不能免俗。
“什麼叫做謀反,我聽不懂。”洛基皮笑肉不笑地嗬嗬道,“我隻是在表達,在父親自然死亡後,我和索爾對於王位的繼承權有著相同的競爭力。”
還要特意點名‘自然死亡’?
瑞秋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他可真是謀反之心昭昭。
現在的瑞秋還隻是被地球上的壞蛋當做眼中釘,僅此如此,每天的生活就已經夠豐富多彩了。她很懷疑,在和洛基結婚之後,會不會用不了多久就要成為以阿斯加德為首的,全宇宙公敵。
僅僅是想象也會讓人覺得過於刺激。
瑞秋小心翼翼地答應了他的求婚,並表達了:“我不一定需要朝拜,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想一些大逆不道的壞事。”
洛基聞言嗤笑著附身,在吻上她的耳垂前譏笑道:“你膽子可真小。”
瑞秋抽了抽嘴角。
不是她膽子小,隻是在以前,瑞秋早就在彆的世界看過了他各種謀反計策,大家還給他起了‘百分百謀反失敗小王子’的戲稱,要怎麼樣才能讓瑞秋在早知結局失敗的情況下,還搖旗呐喊求未來丈夫帶自己去赴死。
那麼慷慨以赴乾什麼,就為了表忠心嗎?
瑞秋在水下緊緊地環著洛基的腰,拿還在水上的鼻尖蹭他的胸膛,嘟囔著:“你活著陪我才最重要。”
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當晚,瑞秋睡得非常平穩,無論是討厭的還是甜蜜的,沒有一個夢境鑽進她的大腦去擾亂她休息。
可偏偏在淩晨兩點的時候,她忽然睜開了眼。
睡前的她什麼都沒想,夢中的她甚至清空了全部大腦,可偏偏就在睡了近四小時後,無緣無故地清醒。
眼淚就像是躲避山洪的難民,在麵對唯一通往安全島嶼的大橋時,爭先恐後地擠出。
她就這樣躺在床上,先是捂著嘴抽噎,越哭越忍不住,越哭眼淚反而越多,如同決堤的大壩,終於令她再也無法隱忍,平躺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被瑞秋哭聲驚醒的洛基眼角還帶著困意,但他的第一反應便是翻身將她擁在懷中,沒有問為什麼,沒有詢問需不需要什麼解決的對策,隻是一下下輕拍著她的背,從上到下,一遍遍撫摸,幫她順氣。
直到瑞秋最後哭地再也沒有力氣,抽著鼻子拱他的胸,鼻音囔囔地撒嬌:“答應我,你不可以死,你一定要活著。”
“好,我答應你。”洛基輕輕吻著她的頭頂,“我會一直活著,陪在你身邊。”
這就夠了。
懷中的小姑娘鬆了口氣,肩膀也不再緊繃。
這一切才終於算是過去了。
*
洛基作為阿斯加德的二王子——雖然是抱養的,可平日裡的待遇與索爾實際上無二,他要舉辦婚禮的消息剛剛傳回阿斯加德,仙宮從上到下都忙碌了起來。
這是幾百年來仙宮要舉行的第一場婚禮,眾人自然是鉚足了勁頭,不會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