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燕美人,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燕搖春一驚,連忙扶起她,道:“拂雲怎麼了?”
月香便哭哭啼啼地道:“主子在給寧美人找珍珠,她身子本就弱,下這樣大的雨,如何承受得住?求燕美人幫幫她吧?”
燕搖春聽了,立即喚盼桃拿傘來,讓月香領路,等出了玉華宮,她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下午阮拂雲跟著寧美人一行人去清夏堂,席間眾人談笑,趙才人誇寧美人釵子上的珍珠很漂亮,寧美人道這隻是普通的珍珠,還說她有一顆指頭大的鎏金紫珍珠,十分珍稀,是她外祖母的遺物,趙才人嚷著想看,寧美人便喚人取了來,讓眾人傳看。
最後那顆珍珠傳到阮拂雲麵前,阮拂雲生性謹慎,沒敢親自接,隻就著宮女的手看了看,誇了幾l句,盛著珍珠的錦盒便放在了她手邊,誰知等到宴席快散的時候,那珍珠竟不見了!
寧美人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命人找了半天,卻是一無所獲,正在眾人不知所措時,岑才人卻忽然說,最後一個看珍珠的人是阮拂雲,那錦盒也是放在她旁邊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阮拂雲身上,她驚慌地辯解,說自己沒有碰過那顆珍珠,岑才人不信,話裡話外都意有所指,正在阮拂雲解釋之時,寧美人反而為她說起話來,說阮妹妹應該不會拿一顆珍珠,想是袖子寬大,不小心碰掉了。
她如此體貼寬容,善解人意,卻令阮拂雲百口莫辯,趙才人主動為她解圍,幫著找了起來,事已至此,阮拂雲也隻能跟著找尋,為此還發動了所有的宮人。
她們設宴原是在園子的枇杷樹下,旁邊還有一個小花池,草木深深,要找一顆紫色的珍珠談何容易?空忙了大半下午,天又下起雨來,阮拂雲隻能硬著頭皮,撐傘打起燈籠繼續找。
聽到這裡,燕搖春就知道,這所謂的珍珠究竟是什麼了。
無非是一個局而已,阮拂雲若是不找珍珠,便會成為岑才人口中的偷竊,她為了自己的清白,隻能竭力自證。
但燕搖春有些不明白,岑才人也就罷了,寧美人為何會忽然為難阮拂雲,按理來說,阮拂雲性格溫順得近乎怯懦,與她又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
清夏堂。
雨聲淅瀝,屋內燈火通明,宮女將溫好的酒斟入玉杯中,恭敬送到寧美人麵前,玉指纖纖拈著那杯,寧美人淺啜了一口,歎道:“不愧是禦賜的酒,果然與尋常的酒不一樣。”
岑才人卻道:“太烈了,嬪妾覺得不如果酒香甜。”
寧美人笑了,道:“原來岑妹妹喜歡果酒,這倒好辦,我改日叫人送幾l壇碧桃酒給你。”
她的目光投向門外,夜色幽深,廊下的燈籠將雨幕映得愈發細密,一個纖弱的人影提著燈籠,正在仔細地翻尋著草葉,她看起來疲憊不堪,渾身都濕漉漉的。
“要不要請阮更衣進來?”寧美
人似模似樣地輕歎道:“想不到她看著不聲不響,卻原來也是個倔脾氣。”
岑才人哼笑一聲,道:“美人可憐她?她可不一定瞧得上。”
她循著寧美人的目光,看向雨幕之中,道:“初時我們與她交好,有什麼好事都拉上她,吃的用的也都記著她那一份,人家巴巴地攀上了雪月齋那一位,轉頭說我們的不是。”
岑才人話鋒一轉:“說起來,她這麼做,說不定還在心裡懷疑我們,上一回在拾翠居,是我們害得她掉下去的,燕美人救她,那她就是好人,我們都是壞人。”
聞言,寧美人看了她一眼,片刻後,微笑起來,道:“那可真是太冤枉了,若當時在她身邊的是我,我也會伸手拉她一把的,後宮裡都是姐妹,如此猜忌,倒叫人心寒了。”
說話間,園門口有昏黃的燈籠光芒,穿透雨幕,朝這邊靠近,一個宮女匆匆過來,低聲稟道:“主子,燕美人到了。”
寧美人搖著紈扇的手一頓,道:“呀,來得好快。”
夜雨較之前小了許多,縱然是夏日,被風一吹,也泛起些涼意來,燕搖春一進園子,就看見阮拂雲正蹲在花木下,翻找著什麼,她整個人被雨淋濕了,看起來瑟瑟可憐。
“拂雲。”
她聞聲抬起頭來,燕搖春已大步上前,將她摟住了,觸手冰涼,衣裳也濕漉漉的,不由蹙起眉,道:“我們回去。”
“可是……”阮拂雲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紅地看著她,哽咽道:“我、我真的沒偷她的珍珠……”
“你這笨蛋,”燕搖春忍不住歎氣,道:“還管那珍珠呢,咱們沒偷就是沒偷,誰敢說你偷了,叫她拿出證據來,官府判案還要講究一個人證物證呢,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給人扣屎盆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長得什麼狗模樣?”
說到最後,她來了氣,音量也提高了許多,果不其然,片刻後,那燈火通明的屋子裡有了動靜,寧美人和岑才人兩人一前一後出來了。
寧美人歎道:“燕姐姐這話說的,好似我在故意刁難阮妹妹了,那珍珠確實稀有,原是我外祖母留下來的遺物,我倒也沒有說是阮妹妹故意偷拿,想是不小心碰落了,阮妹妹自己要找這麼久,怎麼能怪到我這苦主頭上呢?”
“還遺物呢,”燕搖春不客氣地道:“你那死了的外祖母,要是知道你扯她的虎皮做大旗,說不得要掀開棺材板出來給你一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