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一歇下來,太子方才覺得冷清得很。
第三日一早,太子便讓明公公去派人寧侯府接人。
她還真是呆到了指定的日子,一刻都不願提前回來,什麼想他,八成又是敷衍他的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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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韻前日一早回到寧侯府,才知大表哥要去西域征戰。
一大早,寧侯府忙得人仰馬翻。
剛將大公子送走,便得知唐韻回來了,寧侯爺趕緊讓人出去,將她請到了自己的院子。
前幾日先是寧毅去東宮要人,後是他親自到皇上跟前要人,都沒能將其接過來,此時見人終於回來了,寧侯爺臉上多了一份喜色。
見到人時,便忍不住埋怨道,“上回我去接人,被陛下一口回絕,我還以為咱們爺孫倆,再見麵得等到你進宮為娘娘之後了。”
唐韻上回進宮是偷跑,聽寧侯爺說完,心頭生了內疚,軟聲認錯道,“怪我沒聽外祖父的話。”
到了這會子了,寧侯爺再去追究,也沒有了意義,寬慰地道,“親事都已經定下來了,你進宮,倒也合理。”
上回唐韻已經將心意,告訴了寧侯爺,寧侯爺知道她喜歡太子,賜婚的聖旨一下來,寧侯爺心頭自然高興,寧侯爺也看得出來,陛下對她的態度,極為賞識,且有寧家在她的身後,這門親,將來她也不會受委屈。
“既然回來了,就安心地住在府上,再過半年,待你去了東宮,要想出來一趟,也不容易了......”
寧侯爺說著,見她突然低下了頭,一句不吭,不覺一愣,了然地問道,“這一趟回來,呆不了多久?”
唐韻心虛地答道,“兩日。”
這兩日都是她同他磨了半天,用儘了心機,才討了回來。
寧侯爺:......
良久,寧侯爺才吐出了一句,“太子爺也不像是......”如此心急的主。
唐韻怕寧侯爺多想,又抬起頭輕聲道,“外祖父放心,太子殿下對外孫女挺好。”
寧侯爺見她臉色布了些許紅暈,難得露出了小女兒家的羞態,便也罷了,遲早就是他皇家的人,“成婚前,太子總該會提前放你回來,待會兒你大舅母找人過來,先替你量一下尺寸,好做嫁妝,其餘的事,你不用操心,安心地在府上呆兩日,好好輕鬆一下,婚期一到,外祖父定會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即便當初唐韻主動勾上太子,用儘心機將寧家拉了起來,也從未敢奢求過,會有如此美滿的一日。
更沒想過,在唐家潦倒了後,她還能有今日這般尊貴的待遇。
她心頭清楚,是太子給了她體麵,外祖父給了她關愛,才成就了她今日的身份。
對太子,她能用自己的一輩子去償還他,但對外祖父,她這一出嫁,便也給不了他太多的關懷,大抵也隻能說一聲,“多謝外祖父。”
但,從今往後,她是寧家人,寧家就是她的母族。
祖孫倆聊了一陣,寧侯爺才提起了她母親,“你去蜀中之後,我已將你母親的牌位,移了回來,如今也算是接她回了寧家,等空閒了,你去為她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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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薑氏張羅了宴席,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除了寧毅,都到齊了。
賜婚的聖旨一下來,江陵城的人都知道了,太子妃是寧家的表姑娘,也有當真為其賀喜的,也有說著酸話,說寧家爬得快,也不怕摔得慘之類的話。
寧家幾房的人,當初被唐文軒和前朝的人,逼得離了揚州,幾乎趕到了絕路,能活下來,什麼事沒見過。
大風大雨裡淌過來的人,從不會杞人憂天,表姑娘能同太子許親,是天大的喜事,今日宴席上,個個都是滿臉的笑容,同唐韻賀喜,打心底裡地替她開心。
“咱們寧家這幾房,還真是沒有一個等閒之輩。”二房的寧將軍上回去西域時不慎受了傷,剛養好,這回沒跟著前去,幾杯酒下肚,話也多了起來。
“大房等放榜後,最少也得出個探花。”
“三房,有毅哥兒,這一場仗若是贏了,便是西域的王。”
“四妹妹跟前,更是出了個太子妃。”
“我跟前的寧衛,也是一名猛將......”
寧二爺說完,臉上露出了一股自豪,也有幾分茫然,道,“咱這一家子,還真是爬起來了。”
“又開始耍酒瘋了。”二夫人範氏忙地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埋怨道,“多大的人了,還管不住嘴,你這要是出去同人飲酒,也這般胡說,看人家怎麼給你下套......”
江陵一堆當官的,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寧家在江陵也算是呆了大半年,幾位夫人,也都開始適應了上流貴族的日子,見多了小人的嘴臉,個個心頭都有了防備。
寧二爺被自己夫人一番訓斥,也立馬閉了嘴,“我這不是見韻姐兒成了太子妃,一時高興著嘛......”
寧二爺那話雖不假,寧侯爺還是站在了範氏這一邊,“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的家族就沒有一個好下場,這些話以後還是慎言,如今咱們的處境已不同之前,韻姐兒進東宮後,咱們的一言一行,都牽扯深遠,旁的不說,咱們就好好學學那國公府,瞧瞧人家這些年,多低調......”
寧大爺插了一句嘴,“聽說國公府三公子從蜀中回來後,官複原職了。”
工部侍郎,不低調了。
就算寧家大房的寧三公子高中,幾年之內,也未必就能有他這個成就。
顧家的三位公子,也算是江陵兒郎中的佼佼者。
這話一岔開,便扯得越來越遠,唐韻一直坐在大夫人薑氏的身旁,薑氏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便領著她先下去歇息。
一堆爺們兒一說起酒來,哪裡會知道時辰。
寧明兒今日不在府上,前幾日唐韻進宮後,她便去了三夫人孫氏的娘家,會幾位表妹去了,也沒人在鬨騰唐韻。
薑氏拉著她的手,親自將她送回了院子,路上忍不住同她說了幾句知心話。
“不瞞韻姐兒,當初見你從宮中回來,大舅母還曾動過心思,想將你許給你三表哥,如今來看,咱們韻姐兒這命,尊貴著呢。”薑氏心頭是真為她高興。
想她嫁給自己的兒子,也是為了能給她一份安穩。
如今太子爺既然是個有情人,給足了韻姐兒的排場,真心求娶了,她也自然斷了這份心。
衍哥兒,也想明白了。
“多謝大舅母。”唐韻輕聲道了謝,薑氏待她的好,她豈能看不出來,低聲道,“我母親走得早,唐家親情稀薄,自在江陵見到大舅母後,我便知道,往後我有大舅母疼了。”
薑氏一笑,“大舅母疼你,不是應該的。”
唐韻挽住了她的胳膊,倒也沒再說什麼了,低頭含著笑,倒是有了幾分對她依賴的模樣。
薑氏見她如此,便問了一聲,“太子殿下,對你可好?”
唐韻點頭,“挺好。”
“雖說這會子同你說這些話,尚且早了些,可太子這般不放人,隻讓你在寧府呆兩日,便要了人,打的倒是皇後娘娘的旗號,等你進了宮,必然也是在太子身邊伺候,這男人啊,再是個正人君子,就沒有一個見了色不暈頭的,你母親走得早,有些事你不懂,遇到了也沒處過問,大舅母待會兒先讓人給你送幾本冊子來,你瞧瞧,要是不懂的,你來問大舅母,咱們同是女人,你也彆怕害臊,懂得多了,男人舒坦了,咱們也輕鬆不是......”
唐韻雖同太子早就有了肌膚之前,且也熟得不能再熟了,但經大夫人這番一提,臉上霎時便生了紅潮,都不敢去看薑氏。
“大舅母,我......”
她想說,怕是用不著什麼冊子,那位太子爺,折騰起人來的功夫,可謂是千奇百怪,自己懂的,都是從他那裡學來的。
心頭如此想,但此類臊人的事兒,唐韻哪裡能說得出口,隻依著薑氏的意思,輕輕地點了頭,“勞煩大舅母了。”
“你這丫頭,才說了不同大舅母見外......”大夫人將人送到了門口,囑咐了一聲,“早些歇息。”才折身回去。
待唐韻沐浴完,阮嬤嬤便將大夫人適才派丫鬟送過來的基本冊子,交給了她,“姑娘,大夫人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