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姑娘,都幻想過自己嫁人的那一日,五公主也一樣,先前不願成親,隻不過是心頭有了懼怕,並非是生了厭惡。
此時,手裡的紅綢一點一點地被對麵的人拉緊。
牽著她的人是她喜歡的人,也是喜歡她的人。
他來接她了,沒有失約。
她抬起腳步,跟著他,慢慢地往前走,熱鬨聲落在耳邊,那一瞬,五公主似是終於體會到了身為新娘子的喜悅。
團扇下那雙眸子內的不安,漸漸地散去,麵兒上含著微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韓靖,我嫁給你了。
*
五公主今日大婚,整個江陵城一片熱鬨。
新人拜完了皇上皇後之後,接著便是遊街。
午後,小廝藍風進屋稟報,“王爺,五公主和駙馬爺的攆轎,已經出了東街”,寧大公子這才從屋內的太師椅上起身,坐上了門口的馬車,趕去了韓靖的府邸。
一個多月前,寧大公子回了江陵,便沒走成。
回來的第二日,韓靖親自上門送來了請帖,“我和安陽能走到今日,當初多虧了安王爺的照拂,安陽嘴上雖喜歡同安王爺較勁,實則心頭卻對安王爺一直懷著感激,在西域的那段日子,王爺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她是當真將王爺當成了兄長對待,這回她出嫁,還望安王爺能給個麵子。”
這番話說完,寧大公子哪裡還能拒絕,硬著頭皮留了下來,一直等著兩人的婚期。
這一等,就等上了麻煩。
沈家聽說他要在江陵呆上一陣,沈老爺子隔日便登了門,見了寧侯爺。
兩家的婚事,是去年皇上親自禦賜,誰也躲不掉。
可婚書下來的第二日,寧大公子便回了西域,彆說討論親事,納采......沈家連寧大公子長什麼樣的,都沒見過。
這回聽說人終於回來了,沈家老爺子趕緊上了門,他寧王爺常年在西域,要個女人傳宗接代,易如反掌。
他寧家耗得起,可沈家耗不起。
他沈家本隻是個小門小戶,沈家老爺在禮部任職郎中,而寧家在江陵城,正是如日中天,沈家原本也沒想過會高攀,
也不知道陛下是看中了他們哪一點,突然給了一道禦賜的婚事。
還是賜婚給了寧家那位大公子,鎮守在西域的安王爺。
有了那道聖旨,沈家便被釘死在了寧家。
寧家要是一直沒有動靜,再這麼耗下去,耗到沈惠的年紀大了,寧家再來一句退婚,沈惠豈能還嫁得出去。
沈老爺這一登門,寧侯爺當日便找來了媒人,提著活燕親自去了沈家,過了一遍流程......
不單是沈家著急,寧侯爺也著急。
府上的幾位孫子,二公子定了親,三公子成了親,身為寧家的長孫寧毅,如今都二十六了,卻一直沒有成家。
先前是因寧毅的身份特殊,礙著陛下的顧慮,他一時也找不上合適的人家。
後來陛下親自賜婚,他倒是鬆了一口氣,暗裡去打探過,陛下選的這沈家,家世乾淨,背景簡單,他很是滿意。
寧侯爺趁著人還在他眼皮子底下,趕緊忙乎了起來,納采,定婚期,一氣嗬成。
婚期定在了來年三月。
寧大公子也沒說不娶,隻是這婚期來得突然,倒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且沈家那小姑娘,才剛過十六......
十六歲的小丫頭,若是跟著他去了西域,恐怕成日就隻知道哭鼻子。
他最怕的就是女人鬨騰......
但婚期已經定下,寧大公子斷然不會駁回去,實在不行,成親後,沈家姑娘留在江陵城也行。
*
寧大公子到韓府時,巷子裡已停滿了馬車。
兩位新人未到,府上的賓客先熱鬨了起來,韓靖是暗衛出身,孑然一身,府上沒有親人,今日負責接待賓客的,是小廝李默。
寧大公子剛下馬車,李默便迎了上去,恭敬地道,“安王爺,裡麵請。”
寧大公子點頭,跟在他身後,趕往前廳。
一路上遇上的人不少,前來打招呼的人也很多,寧大公子長居西域,在朝的文武百官,他倒是個個都認識,可江陵城內的婦人、姑娘,就有些難為他了。
路上遇見了幾波婦人,他能認識的,也寥寥無幾。
腳步剛從長廊上下來,在穿堂內,迎麵又碰上了幾位姑娘,寧大公子早就過了對小姑娘感興趣的年紀,目光沒往幾人身上瞧。
腳步從幾人聲旁經過時,立在跟前的一位姑娘,朝著他蹲了一個禮,“王爺。”
聲音倒是清甜,寧大公子並沒有心思去留意,稍微點了個頭,繼續往前。
倒是藍風的目光,多看了一眼,之後便一直盯著自己的主子。
走了好幾步了,見他臉色依舊平靜,似是完全沒人出來,藍風便輕聲道,“王爺,適才那位是沈姑娘。”
寧大公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認識?
藍風又才提醒道,“未來的安王妃。”
寧大公子:......
他雖同沈家的那位大姑娘定了婚期,卻沒有登門拜訪過,聽藍風說完,寧大公子腳步一頓,回過了頭。
剛轉過頭去,便同對麵扭過身來的姑娘,兩人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鵝黃的拚色間裙,被她那一扭,顯出了一段玲瓏的身姿來,身形嬌小,五官也極為精致,膚色白皙得仿佛從未曬過日頭。
活脫脫一位,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沈家姑娘似是沒料到會被人抓了包,圓溜溜的眸子,微微撐開,神色明顯帶了驚慌。
對視了三息,沈家姑娘才猛地轉回過去,拽住身旁丫鬟的手,埋著頭急急忙忙地上了台階,很快便消失在了對麵的廊下。
走了好長一段,都穿過月洞門了,沈姑娘的腳步才慢了下來,一張臉通紅,回頭緊張地問自己的丫鬟,“他,他適才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