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處的雪景,遠及不上北境牧白山,什麼時候有閒了,九叔帶你去瞧可好?”謝爻笑微微脫口而出,這番話自然他從書中照搬的台詞,他又不是真活在這個世界,哪裡曉得何處的雪景最好看,隻是忘了原話是誰說的……
四目相對,黛藍的眸子裡有清輝流轉,半晌才淡淡的道了聲好,又過了半晌,聲細如蚊蚋:“侄兒記下了。”
謝爻暗笑,這侄兒的性格可真是悶得很,日後定要好好開導開導,不求將他教養成活潑陽光的大好青年,起碼不要像原書那樣陰鷙孤僻又屈於人下嘛。
兩人實在是沒什麼話好聊的,又行了片刻,雪越下越大,從細碎的雪末兒變作鋪天蓋地的白絮,謝爻眉頭微蹙,驀然記起葬雪嶺之所以叫葬雪嶺,是因風水特殊陰陽紊亂,自帶將雨雪隔絕的結界,當年戈藍足足下了一個月的大雪,葬雪嶺卻片雪未飄,可如今眼前這景象……
“硯兒,此雪有蹊蹺——!”
話音方落,漫天漫地的白絮瞬間變成血紅色,謝爻素白的衣衫已斑斑駁駁猩紅一片。
拽住他手臂的指尖驟然收緊,謝爻咂舌,能在葬雪嶺掀起漫天紅雪的,怕隻有鬼女噬雪姬了,噬雪姬的戰力雖不是最頂尖,卻也是鬼族三大護法之一,今日自己靈力損耗過剩又被葬雪嶺結界侵擾,恐怕難敵。
原書中男主兩人引渡靈氣依依惜彆後,各回各家並無噬雪姬這一出,謝爻自認倒黴的同時驀地想起一個詞——蝴蝶效應。
因自己的刻意乾擾,劇情已經不可控了,且難度倍增。
“是噬雪姬! ”謝爻壓低聲音將唇貼著對方耳畔,思及如今謝硯修為低微,沉聲繼續道:“待會我拖住她,你自個兒往東逃。”
謝硯雖天生靈脈寬廣根骨奇佳,在謝家的待遇連粗使仆役都不如,修行之事更是無從談起,後期他能叱吒風雲縱橫鬼域,全依仗習了沈家功法且血脈覺醒。
“侄兒不走。”謝硯篤定道,哪有拋下長輩自個兒逃命的道理,況且對方還是剛救過他性命的九叔。
“聽話,如今的你還不是噬雪姬的對手”,言畢,謝爻念訣結了個靈罩,將謝硯護於其中:“半個時辰後,九叔去歸雪穀找你。”
歸雪穀,正是葬雪嶺的入口處。
謝硯咬緊下唇眸色晦暗,緊拽的拳頭骨節泛白:“是,九叔千萬小心。”
他恍然明白,自己留下來幫不幫得上忙還不一定,或許還會成為九叔的累贅,也不再遲疑,向東疾步行去。即使曾經在謝家飽受欺淩,也不曾像現在這般深刻的體會到屈辱無力感,自己什麼也救不了,幫不上……
猩紅雪光炸裂開來,雪絮化作利刃朝謝硯背後疾刺而去,謝爻打了個響指,白水應聲出鞘,電光火石間將雪刃攔截在半空,周遭又騰起無數冰淩,齊齊朝他刺來,他咬緊牙關將靈力儘數使出,才險險抵禦住對方的攻勢,數百冰刃距他身體不過半寸,泛著幽微清冷的紅光。
若是一著不慎,這幅軀殼定要被捅成馬蜂窩不可……難度一下子提升太多,謝爻有些絕望。
“哎呀,沒想到今兒闖我禁地之人,居然是謝九爺,九爺如此豐姿俊秀,奴家十分歡喜你。”
伴隨著翻卷的雪絮與咯咯笑聲,身著紅衣的女子落在謝爻眼前,此女紗衣輕薄,身材豐腴,眉目又顧盼多情,讓謝爻不忍直視。
“隻謝九爺與侄兒如此叔侄情深,當真令人唏噓,怎和外界傳言不一樣呢?”
謝爻全力抵禦被鬼女操縱的冰刃,又要分出神識護住尚未逃離雪嶺的謝硯,一時靈力透支嚴重,靈脈如被萬蟻噬咬密密麻麻的疼,額角淡藍的血管隱現,身上衣物已被汗濕透。
“謝九爺好生冷淡,都不願與奴家講講話麼,奴家好生難過。”
“……”謝爻咬緊牙關,一股強大的靈流向四周炸裂開去,周遭冰刃儘數化成血水,他稍稍喘了口氣,淡聲道:“死於話多。”
噬雪女峨眉微蹙:“九爺此話何意?”
“自己猜去——”謝爻料此刻謝硯已脫離險境,趁鬼女困惑間速速將白水劍召回,揚劍一揮雪絮紛飛,頃刻築起一道靈幔。
他知被自己毫無節製亂用,謝爻這身體已是強弩之末,打不過還不能跑麼!
正當他勉強禦劍行至半空時,一道靈流朝他直劈而來,未來得及閃開身子一僵,鋪天蓋地的痛感彌漫而來,就似有人將他神魂生生拽出肉體。
咣當一聲,白水劍朝下墜去,謝爻的身子重重摔在雪地上。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道冰刃從天而至,朝他的心口直刺而去——
哧——!!!
皮肉破裂的聲音,冰冷的利刃穿透心臟,先是覺得很涼,劇烈的疼痛才一點點彌漫開來。
“呀,姐姐你怎就如此把他殺了!?”
謝爻的視線漸漸模糊,失策了,怎麼還有一隻噬雪姬……
身體越來越冷,眼前似蒙了一層霧,這種瀕死的感覺似曾相識,完蛋了,才開局就送人頭,到時候如何交差……
如此想著,謝爻咽下了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