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硯,接住了——是沈昱驍的聲音。
摩挲他臉頰的手下移,停在了脖子上,頓了頓,聲音冰冷:無需如此麻煩。
噢?如今你已無需削魂匕就能‘采藥’了麼?語調微微上揚,欣喜中藏著幾分試探。
用削魂匕割下來,總不如直接食用新鮮。
——!
謝爻脖子傳來一陣銳痛,痛感迅速蔓延,深入神魂似要將他的三魂六魄撕裂,無處可逃的恐懼。
自己的神魂,被謝硯拿來做藥了。
阿硯,你悠著點兒,彆一次吃完了。
嗯,我有分寸。
銳痛感消失,綿延在神魂裡無孔不入密密麻麻的痛卻依舊洶湧不休,似要將他吞入深淵。
冷,疼痛,恐懼。
謝爻驀地睜開眼,一頭一臉的汗,睡袍都濕透了。重重喘了口氣,甫一轉身,氣堵在胸口,險些驚呼出聲。
驀然看到一個人躺在身側,還睜著眼盯著自己瞧,任誰都會嚇得魂飛魄散。
九叔,是不是嚇到你了。
謝爻心有餘悸喘著氣,快速平複情緒:硯兒,你怎麼來了。
雖然沒被拖入沼澤,膝蓋以下已被勒得失了直覺,即使用靈力化作刀刃也割不斷糾纏之物,再如此下去,不光眼瞎這雙腿也得廢了不可。
都怪自己太草率,可原書中玄澤完全不會取人眼珠子啊!為什麼劇情走向又偏離劇本這麼多
慌亂之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將腦中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咒決術法飛快過一遍,忽而心生一計,咬破指尖以血為媒,飛快畫下縛靈咒,泥潭中頓時紅光暴漲,他縛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如此便不至於被拖入沼澤。
謝爻眼睛看不見,隻得將全副注意力彙聚於耳朵上,確認了玄澤所在,白水破泥而出,挾著靈力化作一道銳利的殘影,朝斜後方疾疾刺去。
唔——!隨著噗通一聲水響,巨大的水花濺落,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電光火石間,白水已穿透玄澤的鎖骨,將他牢牢釘在赤紅的石柱上。
謝某今日不請自來,唐突之處還請見諒。謝爻合上眼簾,黏滿鮮血的睫毛簌簌而動,他忍住腿上撕裂的劇痛,強做鎮定道。
玄澤乃鮫族,通人情曉人語,他冷哼一聲:好個不請自來,倒把我這個主人釘柱子上了。
多有得罪,謝某是想來此求一物,怕玄澤公子不答應,隻得出此下策。謝爻頂著一張血淋淋的臉,擺出一副氣定神閒談條件的模樣。
玄澤哂笑:哦?好說,謝公子可願意用這對眼珠子和這雙腿換?
謝爻無語,自己不過是客套客套,這小鮫物還得寸進尺了,一句不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做夢!少年的嗓音破空而來,沉冷肅殺,讓人不寒而栗。
謝爻怔了怔,眉頭微蹙:硯兒?
朝夕相處了這許多日,謝硯的聲音他自然不會認錯,可這冷厲又壓迫感極強的語氣讓他覺得分外陌生。而且自己囑咐過讓他在石林入口處等候,怎如此不聽話擅自跟進來了
九叔,這謝硯看到泥潭中滿臉血痕狼狽不堪的九叔,心頭一沉,渾身不受控地顫抖,神誌瞬間清醒了大半,額間的夕蓮印卻越來越濃,正要衝過去——
硯兒,你暫且彆過來,這泥潭裡有吞入的妖物。雖然看不見,謝爻也能猜出他想做什麼。
謝硯卻充耳不聞,隨著一陣嘩啦的水響,謝爻知道這個小崽子已跳入了池沼,嘩啦嘩啦正朝自己靠近。
九叔,你的眼睛溫暖乾燥的手撫過滿是血汙的眉眼,胡亂擦掉血漬與泥水,抖得不成樣子。
諾,那家夥拿走了,說罷朝玄澤所在之處揚了揚下巴,勉強勾起唇角:沒事,不疼,待會我取回來就是。
見謝硯久久不語,謝爻看不到對方的神情,隻覺他按在自己麵上的手抖得厲害,微微蹙眉道:怎麼?如今我的麵目當真如此可怕?
謝爻一直閉著眼睛不敢睜開,兩個血肉模糊的眼窟窿實在太暴力美學了,嚇著孩子咋辦
謝硯不答,片刻沉聲道:九叔,借白水一用。
誒,你可彆把玄澤殺了,留著有用。謝爻本擔心如今的謝硯遠不是玄澤對手,但想著玄澤已受了重傷,而謝硯身上散發的冷厲之氣定是鬼血作祟,此時戰力絕對逆天。
話說回來,書中情節本是沈昱驍要殺玄澤,謝硯開口挽留,為何到了自己這裡反過來了呢而且自從謝硯出現後,玄澤竟一直閉口不言,空氣裡的肅殺之意也淡了許多,謝爻看不見,自然不曉得此刻玄澤已將獠牙收起,一副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晃著魚尾巴。
僅一眨眼的功夫,入石三寸的白水劍被隔空拔出,玄澤的肩膀頓時鮮血直冒,身體滑落水中動彈不得,赤紅的泥水灌進傷處,疼得他麵色蒼白卻不敢言語,望向謝硯的碧色雙眸滿是驚恐。
嗤嗤裂錦聲傳來,謝爻頓覺腳上一鬆,絞斷筋肉的撕裂感驟然消失。他愕然,自己拚儘全力掙不脫的桎梏,這剛習了入門心法的侄兒不費吹灰之力便迎刃而解?
謝爻一時無語,感覺此時謝硯的主角光環要比沈昱驍強大太多
少俠饒命,那雙眼睛我還他便是。縱然雙目被挖,謝爻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玄澤深重的恐懼,心下疑惑,這玄澤雖說被自己紮了一劍,卻也是上古凶鮫,素來桀驁難馴,怎的謝硯一出現他就變了副模樣,低聲下氣儼然一隻乖乖待宰的魚?
說好的呼氣為雨吸氣為嘯呢
謝某可否再討要一匹鮫紗?看他服了軟,謝爻自然緊追不舍。
謝公子可以隨便挑,想取多少便取多少。
前後態度反差太大謝爻一時接受無能,仔細回想原書內容,才隱隱記起謝硯身上的鬼血似乎天生具有驅邪鎮凶之效,但這項技能後期才顯現,且作者隻是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