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我倒覺著琮弟的說法,有幾分道理,縱使為閨中聲名計,不外傳,不坊刻,私刻總是成的吧?”賈寶玉這一回選擇了為賈琮說話,他在她祖母麵前,禮數周到的同時,也儘可能的放得開,不像麵對賈政,雖是父子,情同君臣,戰戰兢兢,坐臥不安。
坊刻是要賣的,私刻是自家珍藏的。後世的史學研究、考古,大多來自於私刻、傳抄本,這是有錢人家的風雅標榜。坊刻是盈利性的,私刻不計成本,用料、工匠、時間都很糜費。
賈琮並不想做私刻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然而賈母點頭道:“私刻倒是無傷大雅。”
“老太太,要私刻也成,但孫兒另有一番想法,老祖宗既然讚成姐妹結社吟詩,效仿謝靈運、陶淵明之蓮社,謝安、王羲之的東山雅會,再進一步,亦未為不可。其二是諸如林姐姐這樣,體弱多病,大觀園再大,也是悶在其中,整日獨對瀟湘芭蕉之陰鬱,娥皇女英之斑竹,對病體反而有害無益。孫兒記得太醫院十三科也有類似的說法,心裡愈鬱結,則病愈重,倘若能轉此幽閨,稍加開懷,亦能慰老祖宗疼惜孫子孫女之心。”
林黛玉瞟賈琮一眼,賈琮再道:“其三是詩集作品對於作者之心,老祖宗恐怕不懂,能坊刻出版,外人再出評本,不僅能稍賺點錢,而且令作之者感興。雖然我們家不缺銀子,但除了月例,能另備妝奩、器玩,何嘗又不是更增一分開懷?”
“瞧琮弟說得頭頭是道,哪兒都好,老祖宗就從了吧。”李紈也幫腔道。
“坊刻不行,閨閣女子,怎能讓外人議論?就是一個名號也不行,禮法都沒有了,人不人,鬼不鬼,哪裡是大家千金?”賈母揮揮手,賈琮這一招,可謂挑戰了老祖宗幾十年來的普世價值觀,貶斥才子佳人的老祖宗怎麼能夠認同?她對賈琮愈發厭惡了,打發道:“你下去吧,自己好好地備考,私刻若是有門路,倒是不妨。不要越讀書,越發讀傻了。”
賈琮心裡冷笑,告退出來,狗屁的禮法,雖然賈母不認同,但賈琮也能自己去實施。賈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知道的事情多,但不知道的家裡醃臢事更多,她是較為開明,但也用昏庸的地方。
以為賈元春能保你們一世?再過兩年,賈元春也是泥菩薩過河了。
眾姐妹跟他出來,私刻他們也覺得歡喜有趣,誠如賈琮所說:每個有才華的人,怎麼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作品印刷出版呢?
“你們把各自的詩集謄錄一份,私刻就交給我了。”賈琮不喜不怒,其實他心裡打定主意要拿出去坊刻,自己也要賺一筆。
“好,這是要留名千古了。蓮社雄才,不獨許須眉,東山雅會,不讓於脂粉,君造雪而來,我等掃花以俟。”賈探春興味盎然。
這一回她們對賈琮大增好感,賈寶玉反而成陪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