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吏這個階層,大致相當於現代的公務員,要考兩次,考滿六年才能升遷,工資待遇低、精神上不被朝廷尊重和蔑視,是他們剝削的一部分原因。
這個階層是比所有官員加起來都龐大的,全國有幾十萬,他們才是真正和人民接觸的人,因此利於上下其手。
免稅是不可能的,二十一世紀都還要交稅呢……月薪超過八百的網絡寫手,都得乖乖交稅……至於這點黑暗,賈琮真不怎麼重視,號稱民主、和平的近代,道縣的那個慘案,納粹都望塵莫及啊……這不過是某個統治階級的冰山一角罷了……
不過,這個叫何逸的生員,給了賈琮那麼一點興趣,有時候愣頭青是可愛的,賈琮笑容玩味:“那依你看,本官最好能怎麼處理?”
何逸在二堂上轉來轉去,似乎在想著辦法,周溫白插口道:“大人隻需一聲令下,告諭傳到全縣,不準官差羅織借口地盤剝,並殺雞儆猴,嚴懲不貸,此弊自然平息。”
賈琮把玩著令簽和驚堂木,搖搖頭道:“你想得過於簡單,這隻是暫時的,本官走了以後呢?胥吏們接班換人以後呢?這就是春風吹又生,永遠無法滅絕的……”
當時官差與胥吏盤剝百姓,很多時候不是光明正大的,他們會拿出很多借口,或者給費用安上一個好聽的名目,比如這死人安葬費,他們是代表了正義的、公平的、官府的,能不掏錢嗎?
地獄有多黑暗,官場就有多黑暗,有的黑暗,是令人發指、想象不到的,尤其當明白了羔羊與狼群的道理,那種無能為力,更會讓人心趨向無邊陰暗。
“在下有個折中的法子,這安葬費累民久矣,不如晚生回上元鄉鎮,召集裡老籌錢,大人再給個名義,傳令應天府的胥吏,體念他們外出辛勞,有了這兩層,雙管齊下,往後安葬費也就廢了。”想了半天的何逸終於道。
賈琮沉吟道:“這個方法倒是可行的。”
實際上另一時空的四川當地,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最後也隻能這樣,這是爭取到的最小損失了。
一般來說,統治者養著老百姓這群牛羊,是知道要慢慢盤剝的,慢慢壓榨他們的血汗,不是王朝的末期,這種壓榨總有個限度,因為統治者不蠢,偽善地圈養起來,才能有幾百年的牛血、羊血喝,最低層的統治者胥吏階級也是這樣,因此何逸說的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賈琮當場就寫完告示,蓋上公章,那個周溫白還沒什麼印象,何逸卻能斷定,是個可造之材。
畢竟作為社會中層階級的秀才,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已經不多了。
在賈琮要離開應天的頭天晚上,為表感激與謝意,何逸、周溫白邀請他到陳樓小喝一盅,請陳阮來彈琵琶。
陳樓是武進來的陳阮的居住地,在如今的金陵,是個有名地方,與李香君故居的媚香樓對立,在夫子廟南方,樓後麵就是一條滌蕩了幾百年金粉曆史的秦淮河。
甄寶玉也在內,不巧的是,方無悔一夥也在二樓西方,周溫白一直彬彬有禮,好像有意結交攀談賈琮的,苦於賈琮被眾人圍繞,沒有空子。
陳阮的一曲琵琶,猶如秦淮河泛起波濤,在座人人叫好,何逸起身拱手道:“久聞禦史大人的詩名與官名,儘盼姑娘,翰墨名世,想恭請大人賜詩一首……”
儘盼是陳阮的字,甄寶玉瞧瞧方無悔他們,明白是兩場人爭上了,賈琮的詩作少,最近幾年更是一無所出,幾個文社的人,還詆毀過,方無悔等人側目而視,再看看賈琮,卻根本不在乎,官做到這份上,臉皮也厚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