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頗有幾分得意:“琮兒先歇著,寶釵辦事不會亂。天恩隆重,得道僧道大師們都派來了,想必這幾天該會很忙?”
“兩位太太看著就是,我想會多幾個人吧。”賈琮翻著孫福遞進來的信件。
朝中官員如何取向,兩位太太得知不詳細,但也風聞深知朝廷鬥爭之殘酷、厲害,動輒宗族遭到橫禍,也聽說賈琮是立了大功的,卻有很多人跟他不對付,氣勢洶洶的說。
王夫人手掐檀木佛珠念阿彌陀佛,首先她當然不想跟著接受滅頂之災,其次,在宗族安然前提下,她希望得到宗族權力一直的掌權地位。她今日始終麵色慈祥溫和,笑道:“人少些也不怕,我擔心的是,可彆像當初東府那樣不知收斂。”
賈琮微微抬頭,心道:“這個王夫人可彆出什麼幺蛾子,惹我動了火,可彆怪我不顧宗族情義,叫你屍骨無存。”
李紈不時偷瞄幾眼賈琮,他身上全無了養尊處優之氣,眼神銳利,人一坐那兒,兩位太太都不敢掠其鋒芒,她收回目光,出神了一會兒。
現在家事對賈琮來說,都已經是芝麻綠豆大的破事,所以是根本不把王夫人放在心上的,為這點事憂愁,那他這幾年的血火磨煉也實在太廢了。
不時奉茶,李紈又見賈琮的臉色有幾刻陰沉了下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能是官場中的事。
一進大堂儀門外,隨著時間推移,賓客陸續增多了,孫福、鮑二、俞祿等覺著倍有麵子,充當司儀的龍傲天聲若洪鐘,扯著山東腔,一一授受拜貼,且唱禮道:“戶部江蘇清吏司主事司馬匪鑒來拜,贈香燭、紙錢等十箱!”
司馬匪鑒拱手而進,心道:“娘的,關了老子那麼久,總算放出來了。忠順親王和你的走狗們!你們等著!”
“新任戶部侍郎王應麟來拜,送一品規格朱漆油杉九十!”
“通政使司右參政張大人來拜!贈一品規格螭首龜趺一座!”
賈赦生前一等將軍爵位,死後追認一品,他對朝廷沒有絲毫貢獻,欺男霸女的事倒是沒少乾……一品規格,完全是沾了賈琮的光,因子而貴,皇帝既下令,京官們送禮起來,也大搖大擺了。
消息從一進快速傳到二進、三進、內宅,也有官家命婦來的,宴席就在二堂,鶯兒也覺得神氣,先回了寶釵,再到耳房:“來吊唁的京官有二十多個了,我跟奶奶說,這倒好了,往後香油等器具之錢,我們想出一分,也不能出了,省下多少錢。”
“這皇恩是琮兒給他老子增光的,要不是他立下那汗馬功勞,他老子又得受多少禦史言官的責難。”邢夫人抬頭挺胸,她也是最高命婦了,那神氣,比鶯兒高一百倍。
“大太太說的是呢,平常隻說什麼開疆拓土、充實國庫,具體多大的功勞,我們這些下人隻有個想象,現在啊,可真真切切瞧見了。”鶯兒笑道。
王夫人又恨又妒,麵上笑道:“多半是琮兒的同僚好友吧,那些小京官,往常我們都看不上。”
忽然,香菱來道:“老爺出來作陪了,大堂二堂一下子忙不過來呢。聽外麵男人說,六部尚書、侍郎,都察院都禦史來了十之六七。還有粵閩江浙的巡撫派人送禮來,王公也來了幾家。往後琮爺不能見客,得在這幾天見見了。”
王夫人的笑頓時停滯住了,邢夫人瞄她一眼,愈發爽快。
從高空俯瞰,整條寧榮街的來人還在絡繹不絕,賈琮他們不得不出來見客,賈政感歎道:“這哪是吊唁,分明是站隊,都拉來了半個朝堂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