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譜好了嗎?我們去聽聽。”賈琮當即放下寫……改進《寒窯賦》,兄弟姐妹商議,孝廬鼓樂實不妥,到大觀園櫳翠庵旁聽可成,邊看減字譜邊進了櫳翠庵東北,大觀園的東北、亦是櫳翠庵東北的嘉蔭堂,曲水流觴,林木掩映,繡桔蓮花通知了,片刻隱隱約約的琴聲飄出庵門。
在場通南北腔調的齡官自告奮勇小聲吟哦:
“儘管洪水滔天也不曾低頭,儘管天崩地陷也未曾俯首,儘管疾病橫行也不假外求,火光初現全靠我鑽燧雙手。”
“儘管溺於滄海或斷失其首,儘管山高萬仞而年逾重九,儘管十日並出致草木枯朽,張弓射出天地久……”
櫳翠庵內老紅梅樹下,一棋坪一繡墩一人一琴,妙玉紮逍遙巾、穿古漢族程子衣一線橫腰綢絹道袍,伸出飄逸袍服的修長玉指按由粗到細君臣分明的七弦琴,吟、揉、綽、注、撞、走、飛,常用古琴指法異常嫻熟,鏗鏘爭鳴,琴法達到高境界,給人敲鼓的幻覺,悲壯淒厲。
“出人意料,比我想得要好上許多。”賈琮覺得不白費,負手而聽,三女各坐欄杆內繡墩,手提的香帕子飄出欄外,一掃兒女脂粉,竟然頭次覺得古琴也有龍吟鳳鳴,就連賈琮改進的腔調,亦不似江南昆腔軟綿綿,而是把秦腔的高亢、中原安徽采茶歌的黃梅戲的清新明快融為一體、朗朗上口,任誰聽了,都能哼上幾句。
嘉蔭堂下麵,林黛玉命名的凸碧堂,靠山臨水,堂子凸出來,正是賞月、觀光、聽聲絕佳場所,史湘雲、薛寶琴、林黛玉駐足在此,深陷琴音之中:
“櫛風沐雨,三過家門不入。雖我之死,有子孫存焉。智嘗百草,何懼肝腸寸斷,死猶化鳥,將海填……”
下一刻,君弦、無射等十二律高音頻繁發出,賈琮熱血上湧,心道:“比後世網上的大神古琴視頻,還更接近古韻,畢竟這才是真正的大神。”
此曲名為《天行健》,取《易經》乾卦之詞,前半部分全是中國神話,是他前世網絡歌手洛天依的作品,現在詞同,譜調不大相同,但聽來一般的振奮人心,寥寥幾句,便道儘中華神話的抗爭核心,與外國神話涇渭分明,高下立判。
幾乎同一時間,西小市山海書社批量發行《天行健》詞譜,老板羅高才請來了昔日教坊司的專業人士朱繡簾開堂演奏,聽者間雜外國人:
“看我持韁握矩,決洋疏流,終伏大水,複歸東遊!”
“治得沃土,以饗食九州,何必叩首,以求方舟?!”
“操蛇之神,懼之上奏,帝命誇娥,負山避走!”
“取火有道,何至於偷?!天亦可補,儘顯我風流!”
詞未唱完,本國人士專心傾聽,書社三堂優雅清淨,檀香氤氳,與大陸剪不斷理還亂的東南海島女王奉邀坐樓上雅間,亦有深深的歸屬認同感。
詹姆斯、約翰遜、克裡斯托弗等洋人圍繞在中國通的黛富妮身邊,問唱詞何意,黛富妮隻說有古希臘韻味,說不清,卻聽出諾亞、普羅米修斯被東方神話吊打了一遍,心裡不舒服,裡麵很多典故,司馬遷自述未敢妄言,洋人又哪弄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