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隔著衣服,一把傘,遮誰都遮不好。
但半夏很耐心地蹲在雨中,護著自己懷中的琴盒,將大半的雨傘傾向了竹林的那一邊。
她遵守承諾,不去偷偷看那人麵孔和身軀,視線隻好落在伸出青竹外的一雙赤|足上。
在黑色淤泥的襯托下,那雙腳的肌膚顯得過分的蒼白,薄薄地覆蓋在男性的骨骼上,可清晰地看見上淡青色的血脈。
像是一個許久不見日光且營養不良之人,有一點過分消瘦。讓半夏再一次地想起那隻死在雪地裡的雄鹿。
雨滴從趾縫間沿著足弓流下,衝掉淤泥,蜿蜒出明晰的白色。黑得發亮的鱗片在瓷白的肌膚上驟然浮現,順著消瘦的腳踝一路向上蔓延。
屏風後響起了一聲低沉的喉音,被雨水淋濕的腳趾瞬間繃緊了。
暗夜的竹林,滴滴噠噠個不停的雨水,一切都顯得那樣詭異,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美豔。
有那麼一瞬間,半夏突然覺得喉嚨發乾,把視線從那濕漉漉的腳背上移開了。
一條黑色的大型尾巴掀開了外套的一角,從竹葉間鑽了出來,就停留在半夏腳邊。
半夏不敢看那人形的雙腿,卻不知為什麼,鬼使神差地伸手在這條冷冰冰的黑色尾巴上摸了一下。
雨水嘩啦一聲下大了。
那一邊的人似乎咬緊了牙,隻傳過來一兩聲極為低沉而壓抑的喉音。
黑天幕地,大雨磅礴,一把小小的傘蓋,像這黑色的世界裡唯一的庇護所。
半夏默默地撐著傘蹲在大雨中。
濕噠噠的青竹叢外,一會露出掙紮在雨水中的蒼白雙腳,一會又是甩在泥濘中的黑色尾巴,幾經反複,這奇怪的景象才慢慢消失,壓抑而痛苦的低啞喉音漸漸平複。
雨下慢慢停了,滴滴答答的水滴從竹葉尖掉下。
一隻正常體型的小守宮,從淋濕了的外套下鑽過來,抬頭看著雨中撐著傘的半夏。
半夏蹲著身,朝他伸出手,“小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