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倉促間的擁抱持續了整整五分鐘。
五分鐘後, 季臨川才鬆開手。
鞭炮聲已經停了, 取而代之的, 是暴躁的鄰居在敲打自己的兒子:“你個龜兒子,大晚上放炮是想嚇死鬼哦,哈皮撮撮滴……”
被季臨川觸碰過的耳朵還有點微微地發紅, 為了緩解內心的不安, 蘇蘿小聲說:“他罵兒子龜兒子, 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麼?”
季臨川笑了:“住在隔壁的也是教授?”
這一片都是A大的房產。
“是物理係的張教授,”蘇蘿說,“雖然他脾氣爆,但其實為人可認真了, 當初我高中物理成績差, 張教授還特意給我講過一段時間。結果我物理成績進步不明顯, 熟練地掌握了四川話罵人的精髓。”
季臨川沉默兩秒:“這大概是先進文化的力量。”
兩人沒有繼續接受先進文化的熏陶, 一前一後回了臥室。
這還是以前給蘇蘿準備的房間, 床並不大, 隻有一米五寬。平常睡一個人綽綽有餘,再加一個季臨川,就顯得有那麼一丟丟小擁擠了。
外婆隻準備一個被褥,蘇蘿不得不又去要了一個——兩人擠在這麼一張小床上已經足夠令她手足無措了,再蓋同一床被子豈不是更尷尬。
晚上睡熟後的蘇蘿又開始躁動,她閉著眼睛, 迷迷糊糊地把手搭在季臨川的胸口處;季臨川發現這個小姑娘的某些習慣真的是糟糕透了, 比如說現在, 她晚上總喜歡抱著東西睡,手腳並用,像是樹袋熊。
原本兩人的被子楚河漢界一樣分的涇渭分明,中間留著空隙;可現在已經完全被這個不規矩的小東西給弄壞了。
更要命的是,因著她的不規矩,胸前衣襟也開了。
她抱著季臨川的一條胳膊,另一條腿肆無忌憚地搭在他的胸口處,睡的正香。
季臨川忍了五秒鐘,最終放棄推開她的念頭。
就這麼被當成人形抱枕,抱著睡了一夜。
她頭發上有著淡淡的依蘭花香,若有似無地縈繞,季臨川今日難得失眠了。
輾轉反側,終於捏著她的發絲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香,豔旖,旎的夢。
夢到了出差回家的那天,蘇蘿就那麼毫不掩飾、意外地出現在他的麵前。
當時季臨川花了很長時間才使自己冷靜下來,沒有去采擷和品嘗那朵鮮活的花朵。
平時逗逗也就算了,他不願意去強迫一個人。
更何況,她曾對他有恩。
可夢中的自己卻失了分寸和法度,捏住她的下巴,親吻上去。
接下來的夢境荒唐的出奇。
荒唐到連季臨川都疑心自己是瘋了,居然會做出這麼禽獸的舉動來。
以至於醒來後,他看到懷裡的蘇蘿,仍在想自己是不是尚在夢中。
直到與蘇蘿烏溜溜的雙眼對上。
蘇蘿顫巍巍地說:“我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碰到的……”
她縮回手,拚命在季臨川睡衣上摩擦著,仿佛是碰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本以為會遭到季臨川的諷刺,結果他隻是沙啞地說了句“不要緊”,下床離開。
像是在躲避著什麼。
蘇蘿仍舊不安。
正確的、不正確的性知識教育她都接受過,努力說服自己這是正常現象正常現象。
——如果範恬知道自己摸了他男神之後,一定會驚的暈過去吧。
——也可能會叫嚷著讓蘇蘿把季臨川共享出來。
想了好久,蘇蘿認為後者的可能性顯然更大。
吃過早飯之後,蘇蘿陪外婆去逛附近的花市,A大附近有條著名的街,不少早起賣花草鳥魚的。
季臨川則是配同外公下棋,沒下兩盤,尹英時來了。
尹英時先同幾人微笑著寒暄幾句,才問:“蘿蘿最近的病怎麼樣了?”
季臨川微微皺眉:“是指過敏嗎?”
“不是,”尹英時訝然地看著他:“你不知道嗎?蘿蘿患有順行性遺忘症,她的記憶力較常人更差一些,更容易遺忘。”
說到這裡,尹英時又補充:“不過你不用擔心,她從小就接受訓練,沒有間斷過。隻要定時服藥,和常人記憶沒有區彆。”
季臨川愕然。
尹英時說明自己的來意,尹父是三甲醫院神經內科的主任,退休後又被大學返聘回去做教授,他對記憶力衰退的研究頗深,今天聽聞蘇蘿在家,準備請蘇蘿去他的研究室接受測試,定下一步的治療計劃。
尹英時沒有久坐,離開前,外公給他拿了一包外婆新做的餅。
回頭看見季臨川出神的模樣,外公笑著安慰他:“這說是病也行,不是病也可以。蘿蘿自小心寬,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況且,我也不覺著這病哪裡不好,再悲傷的事情也記不了太久,永遠都快快樂樂的,多好。”
說話間,蘇蘿已經啊啊啊地尖叫著衝了進來,把手裡的玻璃小魚缸往桌上一放,水濺了出來,她也顧不得整理,急匆匆地奔向浴室。
外婆慢吞吞地走過來,解釋:“賣魚的老板家裡養了條狗,沒注意,蹭到蘿蘿身上了。”
季臨川見識過蘇蘿的過敏症狀,哪怕一點點毛發,就能使她皮膚紅腫。
外婆轉身指使季臨川,麵色自若:“你去給蘿蘿把衣服送過去吧。”
蘇蘿的衣服並不多麼難找,季臨川拿胸衣的時候,不經意間看了眼號碼。
70B。
他不懂女孩子罩杯的區彆,結合了上次看到的畫麵,推測這應該是很令女孩子驕傲的尺碼了。
雖然是老房子,也做了乾濕分離。
透著磨砂玻璃,水霧彌漫,季臨川看不清裡麵的情形,咳了一聲,低聲叫:“蘿蘿,你的衣服。”
水聲頓時止了,蘇蘿說:“你放在外麵就行。”
季臨川環顧四周。
毛巾架,pass,太脆弱了,一看就撐不住。
洗手台,pass,細菌肯定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