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雪花被聖誕樹上的霓虹燈照得斑斕。
許裴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一眼。
適才失了控, 竟這會兒才注意到她穿得單薄,他略帶自責地蹙了蹙眉,取下圍巾, 係到她脖子上,又將她整個人圈到自己懷中,才問道:“冷嗎?”
顏舒被他吻得暈暈乎乎, 下意識回道:“不冷啊,熱。”
她嘴唇紅紅的, 帶著輕微的腫。
說“熱”的時候, 舌頭尖微微卷起,尾音上揚著,輕打著顫。
許裴忍了好久, 才克製地壓下將她拆入腹中的欲.念, 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腰間軟肉上來回撫著, 低著嗓問道:“怎麼沒去機場?”
雪夜冷寒,可他的手似火一般。
被他撫過的地方,仿佛在灼燒。
顏舒腦袋更暈了:“我為什麼要去機場?”
腰間的手微頓, 男人垂眼看向她,好一陣才淡淡道:“不是要去接機嗎。”
“啊?”
“路燈男。”許裴冷著嗓吐出三個字, 又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準確的說,是你高中喜歡的路燈男。”
“對哦。”顏舒想起來,“他今天回國哎!”
許裴眼神微黯。
顏舒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不會以為, 我今天要去接他吧?”
見許裴不吭聲,她回想起今天他種種反常, 環住他的腰,不可思議的:“所以你今天是在, 吃醋?”
“沒有。”許裴飛快地吐出兩個字。
他撇過眼,不去看她,片刻才淡聲,“我隻是好奇。”
顏舒信以為真,她鬆了口氣,笑眯眯道:“我就說嘛,幾百年前的事了,許老師怎麼可能為這種事吃醋!”
許裴:“……咳。”
“怎麼了?”
“……沒怎麼,嗓子不太舒服。”
“啊?”顏舒緊張起來,“是不是感冒了!快把圍巾戴回去,不對不對,我們先進屋,屋裡暖和!”
說著,作勢要拉他往門口走。
剛轉了個身,又被拽了回去。
“沒感冒,先說了再。”
“說什麼?”
許裴默了許久,才吐出三個字:“路燈男。”
顏舒有點好笑的:“你還在糾結這個?而且,人家有名字的,叫沈時,彆跟尤佳學,管人叫什麼路燈男。”
許裴垂眼看她:“名字記得挺清楚。”
顏舒彎著眼笑:“那是,人家好歹也是繼你之後的下一任校草。”
許裴依舊盯著她,語氣在夜裡泛著涼意:“所以你就喜歡他了?”
“怎麼可能!是因為高一那年……噯我怎麼被你帶偏了,不是喜歡,就是感激而已。”
高一那年,她參加了舞蹈社,每天練舞到很晚才回家。
那天,舞蹈老師有事請假,她背著書包提前回了家。
舒家大門並未關緊,她透過虛掩著的門縫,看到鐘豔坐在客廳沙發,小聲啜泣:“老公,我隻是覺得嬌嬌一個女孩子,每天不知道在哪裡玩到那麼晚回家,實在有些不太像樣,我是為了舒家的名譽,才輕輕說她兩句,誰知道她差點跟我動起手來……”
舒正平咬牙切齒:“這個混賬東西!”
顏舒受不了鐘豔這番黑白顛倒,更被舒正平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罵她氣到不行,怒火蹭一下升起。
她剛要直接推開門,和鐘豔對峙,就聽屋裡女人繼續嚶嚶抽泣:“我受點委屈倒沒什麼,但我心疼我們的女兒啊!你想想,柔兒從出生開始,就不能正大光明地喊你一聲爸爸,更彆說入舒家的族譜了,柔兒哪樣不如嬌嬌,卻因為頂著你繼女的名頭,被他人輕視小瞧,可是,柔兒她,她同樣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顏舒的手僵在了門口。
腦子像被炸掉了一樣,什麼都無法思考,隻一句話不斷地盤旋……
柔兒她同樣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柔兒她同樣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
“是我的錯,我當初就不該偷偷生下她。生了她,卻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每次隻能在你過來看我們母女的時候,讓她偷偷叫你爸爸,你一個月能過來咱們家待上幾個小時,柔兒就高興得跟過年似的。有一次,你明明說好了要來看咱們母女,卻被那女人一個電話給叫了回去,柔兒一個晚上沒睡好呢,一直做噩夢。”
舒正平似乎很是觸動,一把抱住她:“彆哭了,都過去了,她不是早死了嗎。”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舒柔兒蹦跳著跑下樓,撲進舒正平懷裡撒著嬌。
客廳燈光溫暖,一家三口笑得溫馨幸福。
顏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小區的,又要去向何處。
她像一個孤魂野鬼,麻木地到處遊蕩,沒有方向。
等反應過來時,她已身處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彆墅區外,是一個公園,連接兩地的是一條又直又長的柏油路,那段路走的人少,好些路燈都已經壞掉,夜幕降臨,便如同被世界遺棄一般。
四周黑不見底。
起初她被各種撲麵而來的窒息淹沒,沒顧得上害怕,等到察覺到令人膽寒的黑暗時,已經身處囹圄。
顏舒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在無邊的黑暗裡奔跑著,越來越快,不知跑了多久,終於跑到了公園。
她平複了一下劇烈跳動著的心臟,找了個路燈旁的公共座椅,坐下。
過了好久,心跳才逐漸回複正常。
她回頭看了眼來時路。
有些悲觀地想——
那一片悲涼的看不清方向的漆黑,也許就是她自己吧。
當然,她不可能把這麼中二的事兒告訴許裴,隻簡單挑選了幾句重點,三言兩語勾勒了一下事情始末,渾不在意道:“時間太久,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大概就這麼回事兒……哎,你抱我這麼緊乾什麼……鬆手鬆手,我都透不過來氣了!”
許裴把她整個人裹在懷裡:“然後你就在長椅上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