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蒲團沒有坐墊,腿下就是冰冷的水磨青磚,不過蘇韻寧可跪坐在地上也懶得去跪蒲團。
那蒲團是晚輩或者仆婦給太夫人行大禮時所用,三娘子有錯在先所以心虛下跪,她又沒做錯,跪什麼跪?
太夫人看到她的小動作,非但沒有生氣,眼中還閃過一絲滿意。
“叫你來,是因為剛剛聽說了一樁秘聞……”
太夫人把三娘子說的那些“仙人托夢”複述了一遍,重點是三娘子聲稱“她是異世孤魂,原來的七娘子已經死了”。
蘇韻認真聽完,神情絲毫未變,淡定道:
“祖母,其實吧,我覺得仙人托夢這回事應該是有的。但是三姐這話吧,一半一半。”
“哦?”太夫人頗有興趣地看著她,等著她解釋。
“其實,我也遇到過仙人托夢。就我被之前那個韓師傅罰站的那次,我那天吹了涼風,晚上回去就發熱,迷迷糊糊之中見到了一位白衫仙子…夢裡我看到京城被韃子所迫、聖人帶文武百官南逃、江南民變、爹爹死在亂軍之中,咱們一家人四散分離…趙家表哥沒有進京趕考而是留在淮陽老家,在天下大亂之時帶著族人自保,後來結識了義軍頭領,在義軍中扶搖直上…”
太夫人皺眉,“按你二人所說,趙家前途可期,非但沒被亂軍裹挾,反而在改朝換代之中趁勢而起,睿哥兒又連中四元,不說貌比潘安,也是一表人才,你為什麼對他不感興趣,甚至對你姑母也隻有麵子情?我沒看錯的話,最開始的時候,睿哥兒對你的興趣遠大於三娘。”
蘇韻淡淡一笑,“因為,在仙人示警的夢中,我就是嫁給了趙睿,後來他為了娶義軍將領的女兒,一杯毒酒殺了我,還把煦哥兒也捂死了。”
太夫人疑惑道,“煦哥兒又是誰?”
“是夢裡四哥的
兒子,我的侄子。”
太夫人一驚,身子一晃,佛珠掉到了地上,摔得滿地都是。
“你…是說,睿哥兒殺了你,還…殺了他表侄?”
蘇韻點頭。內室裡,躺在床上、口裡被塞了布巾的三娘子瞪大雙眼,似是絕不相信,想要拚命搖頭卻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隻能在無聲的嘶喊中淚流滿麵。
太夫人知道,在事關家族存亡的大事上,蘇韻絕不會說謊。她此刻也煩亂不已,張了張口,又不知該說什麼。
好在蘇韻知道她的心思,繼續道:“……仙人告訴我,改變咱家命運的關鍵人物就是劉居士。夢裡的那一世,劉居士夏日去太湖泛舟,途遇山洪爆發,不幸殞命。所以,我告訴您我不想學普通閨秀那一套,我求您給我找個真正有本事的師傅。”
“劉居士收我為徒之後沒多久,本是約了友人要去太湖遊覽的,是我軟磨硬泡讓她改了行程,後來劉居士果然無恙,我就認為這命運是一定可以改變的。”
太夫人想到了另一個關鍵問題,“可是,若按照仙人夢中所演示的,義軍勢大,占據江南一帶,那贛王長孫豈不是……”
蘇韻搖頭,“我不知道三姐夢中是怎樣,至少我的夢中,所有事情隻是到我被毒死為止。您熟讀史書,也知道自來朝代更替,中間且得有一陣子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日子,那些草頭天子還算少嗎?”
“王莽篡漢不過做了短短十五年就被人砍頭,兩年之後,光武複興漢室。”
“我之前一直在想,師傅雖然文韜武略、女中英豪,可性子冷清,做事從來都是順勢而為,連自己的家族都不愛搭理,怎麼會救我們一家呢?必定是有某種契機,讓咱家跟師傅深度綁定。在師傅帶我去見二郎的那一刻,我就明白這個契機了。”
太夫人這才鬆了口氣,緩緩靠在迎枕上,“那依你看,三娘的事該怎麼辦?”
蘇韻沉吟片刻道:“實話告訴您,我從未將三姐放在眼中,她的眼界太低了。但無論如何,我希望三姐能嫁的好,能對咱家有所助益。”
“黃家原本是不錯的選擇,但是現在有了這一出,我不確定黃家是否還合適。”
“婚姻,是為結親,不是結仇。其
實,以三姐的資質和手段,隻要用心,收服黃公子不成問題。可她若是心裡還想著趙睿,帶著未解的心結嫁給黃公子,那就問題大了。畢竟,黃翊的夫人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他家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一個是江州大族周氏之女,一個是黃夫人的侄女,三姐進門不說伏低做小,總有段避其鋒芒的日子。後宅的是,您是老祖宗,這事兒得您把關。”
太夫人垂眸道,“你回去吧,叫方嬤嬤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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