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海平,村裡的會計,也是支書王富貴手下第一大狗腿子。
此人生性好色貪財、欺軟怕硬,偏偏一張嘴像抹了蜜似的,討好村裡這些中老年婦女手到擒來。
他老娘是王富貴的堂妹,管王富貴叫一聲舅舅,加上他又會奉承,王富貴要找個心腹管著村裡的賬,便於他撈錢,就用了外甥葉海平。
葉海平旬日裡沒事就跟大姑娘小媳婦老婦女打個情罵個俏,這其中他跟葉紅花的關係尤為不一般。
論輩分,葉紅花算是他姑姑,可葉紅花的男人王土地早逝,葉紅花一個人把兒子拉扯長大,長夜難熬,一來二去就跟葉海平這侄子勾搭上了。
白初曉是上輩子起夜的時候無意間撞破了這個秘密,為了保命將逃跑的日期提前了,連藏在山上的乾糧都沒來得及拿,要不是運氣好,藏到人家長途車上,恐怕就得餓死了。
蘇韻覺得,這個秘密可以好好利用。
她默默回憶著上一世巡邏隊值夜的順序,巡邏隊總共有七個人,每七天一換,在支書王富貴的六十大壽之前,葉海平的兩次巡邏排班分彆是在後天以及九天後。
後天有點趕,兩天內她不一定能拿到耗子藥、喂狗吃下,還安排好葉海平跟葉紅花私會。所以,蘇韻把目標選在了九天後。
第二天一大早,蘇韻趁早就起來乾活,一個上午下來可把她累得夠嗆,劉桂香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除了罵兩句“懶婆娘,皮癢當心欠揍”之類的話,就再沒說彆的了。
中午劉桂香在家把飯做好,撞得瓷缸裡,由蘇韻挑著,去田間給王春生送飯。
蘇韻早早就出門到了村口,正好碰上王大友的媳婦出門。她當即使用了第二張“好人卡”。效果立竿見影,村裡的婦人譏笑蘇韻不聽話被婆婆打的時候,王大友媳婦還出頭替她說了幾句話。王大友是生產隊的骨感,他媳婦又是正兒八經的坐地戶,跟外頭買來的不一樣,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她發話了,還真沒幾個人敢撅她。
蘇韻心下微鬆,後麵她隻要經常上門,在王大友家混個眼熟就能找到機會給狗下毒。
接下來,就該找老鼠藥了。
王廣根作為老王家的獨苗,向來是劉桂香親自帶著,於是蘇韻就把主意打到了王香蘭身上。廚房裡的活,劉桂香向來是不準她沾手,但蘇韻瞅還是咬牙求劉桂香每天給孫女盛一碗乾的。
“媽,要不我少吃點,香蘭一個女娃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不好可怎麼養活?她養得好一點,以後嫁出去換的彩禮也多謝,您看前頭吳老二那女兒,瘦成那個猴子樣,又黑又瘦,以後肯定沒什麼好人家娶。”
“咱今天多出一碗飯,日後換的彩禮,那才是大錢呢。”
劉桂香橫了她一眼,唾沫星子噴得三丈高:“你想當家,等老娘死了再說吧。你生的賠錢貨,給碗粥就不錯了,這要擱解放前,生下來就馬桶裡溺死了。”
“你心疼丫頭片子,就把你的飯給她。餓不死你!”
蘇韻一臉乖巧地忍了,唯唯諾諾道,“娘同意就好。”
到了中午吃飯時,果然把自己那晚飯給了王香蘭。劉桂香冷哼一聲,隻要這母女兩個不多吃,她就懶得管。
如此這般了好幾天,“好人卡”尚在有效期內,王春生時不時地就勸劉桂香對她好一點,再加上她這幾天表現確實不錯,劉桂香總算不再每天眼不錯地盯著她了。
這天早上,蘇韻一大早起來就鬨肚子,連跑了幾趟茅房。
看得劉桂香皺眉不已,直道“懶驢上磨屎*尿多”。
倒是王春生替她辯白,說昨兒晚上兩人睡晚了,窗子沒關緊,怕是著涼了。
劉桂香一聽就明白了,當即虎了臉罵罵咧咧:“你當心被這賤人榨乾…你是金做的人還是玉做的人,也忒嬌貴了…敢情咱家這是供了個祖宗!”到底乾涉著自家兒子,不好罵得太過。
蘇韻低下頭,忍著恨,諾諾表示就算跑茅廁她也不會耽誤活計的。
她說到做到,果然吃完飯就用盆端著碗筷去小溪邊洗。
一路碰到不少人,人家問她為什麼臉色蒼白,她正好借機把自己因為吹冷風而鬨肚子的事兒說出去。
她是故意的,有了鬨肚子一事打底,她中午不去送飯,就不會再有人懷疑了。
一早上乾活,她又跑了兩趟茅房。
到了中午,劉桂香做完飯,本該她送過去。不巧的是,她又鬨肚子。
劉桂香甩臉就罵,“就你屎*尿多,你怎麼沒拉死在茅房裡呢?”
蘇韻還是那副膽小的樣子,“娘,你罵的是,可這肚子她不由我控製啊。你說我等會要是拉在路上,脫了褲子,我就沒臉見人了。這不是給春生丟臉嗎?”
這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劉桂香雖然不在乎她的死活,但在乎兒子的臉麵,聞言也隻得道一聲“晦氣”,自己挑了擔子給兒子送飯。
不過,劉桂香還是擔心孫子,生怕這小賤人趁自己不在,以“教育”為名打孫子。她想把蘇韻鎖在柴房裡。
蘇韻一看她眼珠子轉,就知道她要打啥主意,當先開口道:
“娘,根兒打從娘胎出來,就沒離開過您老人家。您去送飯,不妨把根兒也帶上,一來也是大家夥看看我們根兒多精神、多壯實一男娃;二來他爸看到他,那比吃了蜜都高興,下午乾活也有精神不是?根兒,你想離開奶奶嗎?”
王廣根這小崽子被他奶奶寵壞了,聞言馬上道,“我誰也不要,就要奶奶。”
這話聽在劉桂香耳朵裡,那是如飲仙露,她喜得什麼也顧不上了,當即決定帶寶貝孫子一起去。村子裡,誰家孩子也不如她家的廣根好看、聰明。
小賤人的話說到了她心裡。她固然是能把小賤人跟賠錢貨都鎖起來,可就孫子一個人在家她也不放心啊,還不是得托付左鄰右舍。可鄰居帶,萬一讓孫子委屈了怎麼辦?還不如跟在自己身邊呢。
二人出門後,蘇韻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卻看到王香蘭扒著窗子往這邊看。
她眼珠一轉,回房拿了塊油紙包的疙瘩,從門縫裡塞給這女孩。
“妮兒乖,這是你爸偷著給我的,你趕緊吃了,彆讓你奶看見。饅頭、糖糕,還有個燒餅,你躲到被子裡吃去。”
“彆老扒窗子,你奶回來看到該罵了。”
把王香蘭用吃的哄走之後,她左右看看,從頭發上取下一根黑色的發卡,迅速走到西屋劉桂香的房間門口。
她深吸一口氣,始終望著對麵王香蘭的房間,手上早已搗鼓起來。
有些年沒用了,她這門手藝倒是還在。
幾下搗鼓,鎖就開了。
劉桂香的房間不大,雖然一直鎖門防著她,可農村老婦女也就那麼幾個藏東西的地方。蘇韻摸索一陣之後,在炕櫃的某個抽屜裡,翻出了一個疊得四四方方的紙包。打開一看,果然是老鼠藥。
她取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老鼠藥出來,用事先準備的布頭包起來,再把劉桂香的老鼠藥按原樣包好,放回炕櫃,把床、被子、門簾都恢複原樣,連床上的幾道褶皺,也一一複原。
做完這一切,她迅速離開,把門重新鎖上。
把老鼠藥收在兜裡,發卡在頭上彆好,她才跑去敲了敲王香蘭的窗子,“妮兒,吃完了沒,你奶等會就回來了。”
那孩子嘴巴鼓鼓的,顯然是還在嚼東西,嘴邊都是點心渣。蘇韻指了指她的嘴,做了個“擦”的動作,她才反應過來,飛快地點心渣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