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皇後信心大增,他們確實沒有涉及盜賣官糧一案,即便折損羽翼,目前也基本肯定能脫身。
沒有被皇帝厭棄就好,即便元氣大傷,也能養回來的。
這算是壞消息中的大好消息了。
皇後緊繃的神經一放鬆,又有餘力關注紀婉青了。她細細打量對方一番,端起茶盞呷了口,好整以暇道:“你考慮了幾天,考慮得如何了?”
紀婉青請罷安,落座在宮女搬來的太師椅上,也沒碰茶水,“回皇後娘娘的話,婉青已經想清楚了。”
她微微垂目,“之前是婉青著相了,這幾日反複思量,覺得娘娘說得才是正理。”
紀婉青腰背挺直,神色卻平靜,似乎已經深思熟慮,終於做出了決定。
皇後聞言滿意點頭。很好,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比蠢人輕鬆。
這些夏日用冰冬日用炭的陰損招數,看著不大,實際若反複地用,鐵打的身子估計也熬不住。
這是後廷一宮主位,專用來折騰低位寵妃的,不能常用,因為折騰對象還得寵,萬一讓皇帝不暢快了,得不償失。
換了紀婉青,皇後就沒有這個顧忌了,昌平帝不可能為她出頭,皇太子也冷落她,她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乾熬著。
在皇宮大內這譚水既深且渾,沒有勢力,多聰敏的人也無可奈何,更被提紀婉青的胞妹還被她握在手裡了。
皇後早有預料,最多幾次過後,便能很大程度馴服了對方。
果然不出她所料。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本宮也不想多為難你。”接連兩件順心事,皇後麵上終於浮起一絲微笑。
她隨意說了幾句,便再次提起之前的話題,“前段時間,太子神色表現可有異常?”
“早七八日開始,殿下有幾日,回屋歇息格外晚,我等到亥時末,才見到人。”紀婉青回憶一番,如此說道。
亥時末,已經接近午夜,對於古人來說,已經是很晚的一個時間。特彆高煦,他卯時便要上朝,亥時末睡下,幾乎合眼不過兩個時辰。
這分明說其中有異。
皇後神色立即緊繃起來,“你再想想,還有何不妥之處?”
“殿下向來不喜我,神色一貫淡淡。”紀婉青認真想了很久,有些不肯定道:“但那段時間,心緒似乎要更輕快一些。”
以上的話,她是與高煦商量過的。他表示,即使含糊糊弄幾句,皇後也同樣暗暗把這事歸到他頭上的,不如將計就計。
直接證明這事是東宮插手的,激起皇後怒意,她盛怒之下,等事情平靜後,便立即出手反擊,不再拖延。
這正合了高煦之意。
因為紀皇後一黨元氣大傷後,自然就頹了下去,這麼一來,一直安然無恙的東宮便突出了,這很容易招惹昌平帝的側目。
他頗為了解他那位皇父,心中不安,對方很可能出手打壓。
皇後一黨的反擊力度,可比昌平帝親自出手打壓小多了,高煦隻要提前做好準備,收斂勢力,那基本能無甚損傷。
事後再順勢蟄伏下來,給皇帝一種保持平衡之感,這件事便算圓滿結束了。
再者,紀婉青還能表示服軟,一來不再受折騰;二來證實了皇後心中所想,還能為日後傳遞的消息,增添多一些可信度。
是的,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是把雙刃劍,皇後固然想抽絲剝繭,去偽存真,但高煦同樣可以迷惑對方,誘敵深入。
端看誰棋高一著。
這頭一回交鋒,顯然太子夫妻小勝。
紀婉青雖微微垂首,但餘光一直關注著上首,眼見自己話音一落,皇後眸底冷厲光芒一閃,放置在身前的雙手猛一收,嵌紅寶赤金指甲套尖銳的尾部刺入了腕部皮膚。
她放了心,看來效果到位了。
皇後到底久經風浪,即便被宿敵狠狠算計一把,元氣大傷,但有紀婉青在場,她依舊頃刻間恢複了平靜。
“很好,你做得很對。”
對於再一步投誠的太子妃,皇後表示嘉獎,隨即又勉勵一番,“日後你隻要繼續配合本宮,大事成功之日,本宮答應你之事,便可實現。”
紀婉青麵有難色,“隻是殿下並不歡喜我,恐怕頭一個月過去後,……”她便要獨守空房了。
皇後笑了笑,“太子是個有規矩的人,初一十五,肯定會到你屋裡歇息的。”
“還有,你不是掌了內屋麼?隻要按本宮之前說的去做,消息必然多不少。”
紀婉青聞言卻心中一動,“皇後娘娘,不知是否有人員需要調動?既然我已掌了內務,日後適當調整一番,想必也是可以的。”
當日給坤寧宮傳消息的婆子,已經排查出來了,不過卻沒動,隻命人盯著,以免拔除一個,皇後還會設法再安一個進來。
紀婉青此刻想著,不知道這婆子是否就是唯一一個眼線,如果不是,現在不知能不能再釣一個出來。
皇後的探子確實隻有一個,不過她卻不知已暴露,也沒上鉤,聞言眸光閃了閃,笑道:“不必了。”
紀婉青淺淺試探不成,也沒繼續,隻話鋒一轉,“婉青剛掌內務,還有繁瑣事務需要熟悉,怕是不能多留了。”
“好,那你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