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連日陰霾一掃而空,魏王陳王躍躍越試,事不宜遲,母子三人快速商討一番,安排各自負責任務,便立即散了。
宮宴就在下午,時間緊迫。
皇後隨即招來胡嬤嬤,悄聲如此這般吩咐下去,末了,她囑咐道:“嬤嬤,此事十分要緊,你親自去辦。”
胡嬤嬤謹慎應是,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風險,況且每人能力不同,不親自經手,她也不放心。
一場陰謀悄悄展開,很可惜的是,紀婉青的眼線崔六娘級彆不夠,她未能提前收到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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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有宮宴,紀婉青早早用了午膳,小寐片刻,便起來整裝。
描眉畫唇,換了一襲玫瑰紅鑲明黃邊的鳳紋宮裙,戴了一整套嵌紅包赤金點翠頭麵,她就著宮人捧著的銅鏡打量片刻,點了點後,“可以了。”
實際上,她平日在屋裡並不喜歡濃妝豔抹,更愛清新淺色的衣裳。隻不過,這出門赴宮宴,她是太子妃,代表著皇太子以及東宮的臉麵。
紀婉青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打扮得雍容華貴,一準沒錯。
她就著宮人攙扶,轉出楠木座地大屏風,見高煦已坐在炕幾一側,正端了茶盞,微微撇著茶葉沫子。
他今晨出門前,告訴她午後會回來,與她一起出門。
“殿下,”紀婉青輕喚一聲,笑道:“殿下回屋,也沒使人告訴我一聲。”
他現在回屋,早不讓人通稟了,“我知道殿下等著,一準兒會快一些。”
“無妨,孤不過略坐了片刻。”
高煦知道妻子愛淡雅打扮,他也頗覺合意,不過偶然一回盛裝打扮,也教人眼前一亮,他站起身,細細端詳她,“很好。”
紀婉青嗔了他一眼。
時候不早了,小夫妻說了兩句話,便攜手出門,分彆登上轎輿,一前一後,往荷風館左側的聽雨築。
聽雨築是專用於設置宮宴的。
皇家少不了宮宴,先帝雖自詡風雅之士,但也不得不考慮各種實際問題。這聽雨築雖名為築,但麵積卻非常之大,正常規模的宮宴,它都能輕鬆容下。
“皇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
離得遠遠,太監便高聲傳唱。皇太子夫妻地位尊崇,麵對除了帝後以外者,他們便是君。
因此紀婉青隨著高煦步進大殿時,殿中基本來齊的宗室朝臣已起立,相迎見禮。
“諸位免禮,起罷。”高煦聲音溫和,微微抬手。
既然有太子在,紀婉青這太子妃便無需多言了,等諸人起身,他們夫妻便率先落座。
宴席雖是無分前廷後宮,一起舉行,實際上,男女大防還是有的。
玉階之下,男女分開,中間隔著歌舞台子與空地遙遙相望,涇渭分明。
皇太子夫妻的位置,自然分彆在男女席最上首,紀婉青落座後,旁邊就是安樂大長公主。
安樂大長公主細眉長目,神色平靜,年雖四十餘,但看著不過三十五六。
對於這位關照過幼年太子的姑祖母,紀婉青隻見過幾麵,總體印象不錯,她是晚輩,便主動打個招呼。
安樂大長公主露出微笑,點了點頭,回了兩句。
不待兩人多說話,一聲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門突兀響起,“皇上駕到!皇後娘娘到!”
帝後來了,諸人紛紛站起迎接見禮。
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響過後,玉階上首傳來昌平帝的聲音,“諸卿平身。”他聽著心情不錯。
紀婉青規規矩矩,隨大流起身,再入席。她不動聲色掃了大殿一圈,這回宴席多了兩個人。
一個當然是柳姬。她固然無份位,但架不住正得寵,於是便隨駕而來,陪了個末席。
昌平帝這行為以前常有,諸宗室朝臣司空見慣,也不以為然,皇帝女人他們也不會打量,隻當看不見。
而另一個,則是未來的魏王繼妃秦采藍了。
皇後親自領了未來兒媳赴宴,並提前在女席加了位置。進殿前,她交給對方一個隱晦任務,“采藍,稍後宮宴人多,你便隨著太子妃吧,你們二人,莫要胡亂走動。”
其實,她是讓秦采藍看著紀婉青,不要讓後者隨意走動,以免剛好撞上太子,解了她精心布下的局。
太子妃再不得寵,也是太子的女人,一旦湊在一起,便前功儘棄了。
秦采藍並不了解前因,這隱晦命令的深意當然不懂,隻不過,她也不是笨人,順利抓住了皇後話裡的重點,“她與太子妃二人”、“莫要胡亂走動”。
她點了點頭,“采藍知曉。”
進了大殿後,秦采藍行了禮,便隨著宮人,往女席方向而去。
她的位置是皇後特地賞賜的,可以不按照品級排序,剛好就在太子妃席位斜後方。她坐下後,對紀婉青點了點頭,輕喚一聲,“太子妃娘娘。”
紀婉青眼睫微微一動,微笑大方自然,側頭輕點頭,以作回應,“秦二姑娘。”
她從前喚對方“采藍姐姐”,對方喚她“青兒妹妹”,隻是這兩個稱呼已不合時宜,二人不約而同,俱避過了。
秦采藍是板上釘釘的魏王繼妃,坐在這個位置沒人詫異,她與周圍宗室女眷打招呼,大家也禮貌回應。
很快,宴席開始了。
昌平帝這次舉辦宮宴,目的就是君臣同樂,聯絡聯絡感情,沒有其他重要任務。歌舞起,佳肴美酒魚貫而上,氣氛很快熱絡起來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皇帝心情格外好,下麵的朝臣自然放得開,酒酣耳熱之時,有小太監進殿稟報,“啟稟陛下,承德獵場署官方亭在外,欲求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