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以為意,先妻子一步接過冷帕子,抹了抹手臉。
紀婉青笑道:“也無需過分在意,不過是個冷帕子。”這還不是冰帕呢。
二人落座軟塌,她摟著高煦笑,“即便殿下覺得熱,要挪地方,我也是不許的。”
紀婉青昂起下巴,嬌哼睨著他。
高煦撫了撫她的臉,笑道:“好一個霸道的太子妃娘娘。”
他哪裡願意挪窩?不過看她小得意的模樣,他取笑一番,心下暢然。
夫妻笑語一番,紀婉青便說起正事兒,“殿下,今早我那邊的眼線傳消息過來,說皇後雖有些許疑慮,卻無暇細究。”
太子妃稱病,請假不到戲蓮閣請安,消息昨日放出去,這事兒崔六娘正好趕上了。
消息傳回來說,皇後當時是有些許疑惑的。可惜外有魏王受挫,內有麗妃奉旨協理宮務,她既惦記兒子,又要應對麗妃,推搪以攏緊宮權,根本無暇關注這點小幺蛾子。
太子妃稱病這事,便被擱下了。
高煦頷首,“青兒放心,她不會有空分神的。”
這裡頭,自然少不了東宮暗暗推波助瀾,他親自安排下去的事,效果自然一清二楚。
皇後一番算計,險險讓他的妻兒吃了大虧,高煦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由於他的人煽動,陳王接手朝務後,進行得並不順利,這等涉及根基的要事有波折,皇後頭發都生生愁白了幾根。
偏偏其他地方也不能安生。
麗妃多年得寵,又有子傍身,早對宮權垂涎三尺,一朝得了皇帝口諭協理,當然摩拳擦掌,誓要從皇後身上咬下一大塊肉。
不過,中宮掌權多年,要敷衍她,她一時很難下手。
高煦長於皇宮,自然有心腹眼線,稍稍在關鍵位置動點手腳,麗妃是聰明人,立即抓住漏洞,順勢而上。
如今前朝後宮熱鬨得很,高煦隻冷眼看著。
為了安他那父皇的心,坤寧宮暫時確不能倒下,他先取點利息,剩下的賬先掛著,日後一一清算。
“那就好。”
紀婉青瞅了他一眼,便明白了個七八,既然夫君已安排妥當,她就不操心了,安心養胎才是正道。
正事說罷,夫妻閒話幾句,攜手用過晚膳消了食,便睡下了。
隻是這一夜並不安穩,到了寅時上下,張德海便急急奔進正房,小心推開門,躡手躡腳來到錦帳前,壓低聲音喚道:“殿下,殿下。”
“何事?”
高煦淺眠,腳步聲剛到榻前,他便睜開眼。
外麵傳來張德海低低的聲音,“回稟殿下,林陽來了,說是許馳在京城傳來急報。”
按照時間,實際這個時候,正好是許馳剛剛率眾,圍剿“二爺”郊外莊子不久。
算算日子,應是消息傳來了。
東宮麾下心腹,就沒有愚笨之人,若是十分順利,肯定不會打攪主子安眠。
這裡麵肯定出了岔子。
高煦立即輕輕掀起薄被,抽出妻子枕著的手臂,翻身而起。
他動作很輕,不過紀婉青還是動了動,“殿下?”她借著微掀的錦帳,瞥一眼窗欞子,天還沒亮。
“無事,你繼續睡,隻是京中有消息傳來罷了。”
不是要緊事,怎可能此刻驚動他?不過紀婉青還是乖乖聽話,闔上眼睛。
她幫不上忙,不讓他分心還是可以的。
高煦掖了掖被角,下榻披衣,往前麵外書房去了。
他猜測得不錯,消息果然是許馳傳過來的,一封密信,以及一個小匣子。
“這人果然了得,竟能逃脫。”
二爺能逃脫,全賴他未雨綢繆,一挖多年的地道。高煦掃過許馳親筆的請罪密信,也沒責罰,隻命傳信戴罪立功。
隨後,他打開小匣子,取出那小半枚黑漆木牌。
這木牌不罕見,乃勳貴官宦之家的通行令牌,用於通行府中門禁,一般經常出門辦差的家人護衛都配有。
“侯府?”
正麵一個半字,篆體。翻轉背麵,則隻剩小半個大字,筆畫行號契合了“貳”。
侯府?二爺?
這種通行令牌,雖不罕見,但也不是隨手可得的,每個牌子,都還有一個序號,用以驗證身份。不過,這個木牌的序號已被燒毀。
難道這個“二爺”,是京城哪個侯府二爺。
這矛頭首先指向臨江侯府,可惜,高煦很清楚,臨江侯府並無二房。
他不置可否,將木牌放回小匣子中。
“殿下,我們是否先將京城侯府排查一遍?”
這木牌顯然與二爺有千絲萬縷關聯,然而,京城侯府就那一小撮,排查耗費不了多少時日。
順藤摸瓜,想必無需多久便水落石出。
高煦點了點頭,“仔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