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他並沒有十八歲以前的所有記憶,就連“津島修治”也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他的上司為了方便稱呼而給他取的一個代號。
津島修治就這樣從零開始,接受著上司與同事的教導,憑借自己過人的腦子一步步走到了現在。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但複仇者監獄確實能給他一種詭異的歸屬感。
就仿佛自己是天生合適裡世界的人。
有時候津島修治也會對自己的過去產生一些迷茫,雖然自有記憶來就一直生活在意大利的複仇者監獄裡,但他猜測自己以前應該不生活在這裡。
詳情隻有上司知道,但上司卻一直從來不肯明麵上告訴他。
想到這裡,津島修治翻了個身從床上坐起來,隨手點燃了床頭櫃上的煤油燈。
雖然現在是科技先進的二十一世紀,但複仇者監獄就像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裡麵最先進的是用於關押各種黑手黨犯人的設施與刑具,但像電燈這類的科技,上司以身為棲息黑暗中的複仇者不需要光明為由,一直沒有引進。
因此津島修治隻得一直使用煤油燈這樣的原始工具,好在他也是習慣了黑暗的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
微弱的的火苗跳躍著照亮了一方空間,也照亮了繃帶青年捉摸不定的鳶色眼眸。
不過……沒有記憶這種事,應該不那麼重要吧。
“叩叩叩——”
彼時津島修治正站在水池邊洗臉,被解下來的長長繃帶堆放在一邊。聽到敲門聲的時候,他擦了擦臉熟練地繞過黑暗中的障礙物,順勢去開了門。
“哦呀,是喬西諾啊,有什麼事嗎?”
站在門外的人影身形十分高大,披著鬥篷,禮帽下的卷曲黑發長而雜亂,渾身散發著名為死亡的氣息。
他的名字叫喬西諾,是上司最為信任的複仇者手下之一,也是津島修治的同事。
“百慕達大人……有事找你。”
粗糲沙啞的聲音仿佛在紗紙上磨過一般——事實上,除了津島修治以外,其他絕大部分複仇者的嗓音都有這樣的通病。
“是嗎,我知道了。”
百慕達·馮·維肯蘇坦,是掌管著整個複仇者監獄的頭目,是當今所有複仇者的上司。四年前,也正是他帶回來了記憶空白、整個人猶如一張白紙的津島修治。
完成傳聲筒職責的喬西諾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津島修治從櫃子裡取出了一卷嶄新的繃帶,開始往臉上纏。
複仇者有統一的著裝,漆黑的鬥篷與禮帽。津島修治當初接受了鬥篷,卻百般嫌棄那頂黑漆漆的帽子實在是沒品位,說什麼都死活不肯戴。
百慕達無法,隻得令津島修治在與其他複仇者出門執行任務的時候必須用繃帶裹臉,不想戴禮帽也得用鬥篷自帶的兜帽蓋上,不能讓自己的容貌在外界被泄露分毫。
複仇者向來是黑手黨界最為神秘的身份,深受無數人物的忌憚,也一直有人想要深究那是怎麼樣的神秘組織。
津島修治雖然身在其中卻沒有那份好奇心,對他來說,反正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好人也好,壞人也罷;殺戮與救贖,犯罪與懲戒,都沒有區彆。唯有覺得那腐朽的世界是無趣的那份心情,是永遠不變的。
恐怕這種情況大概要持續很長時間,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纏好繃帶的津島修治沉默地望著鏡子中被包裹得猶如木乃伊一樣的青年,鳶色的眼眸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良久,他才自嘲地輕笑了幾聲。
“……真難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