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鳳能感覺出來, 懷裡的兩團小可愛正在瑟瑟發抖, 無聲流淚。
怕是……嚇壞了吧。
元鳳心疼得很, 也沒有和一般家長似的一見到孩子哭便叱罵“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隻閉上了眼睛, 隨後頭頂上出現了巨大的鳳凰虛影，掐一道法訣自家兩隻小可愛頭頂上也分彆出現了裹成一團, 羽毛根根豎起的小孔雀和小鳳凰。
再之後，那隻大鳳凰把兩隻小毛球都攬到毛茸茸的懷裡, 鳳凰的鳥喙輕輕梳理著小毛球的羽毛, 一點一點讓兩隻已經緊張到了極致的小毛球放鬆了下來, 羽毛也漸漸服帖。
到這時候, 元鳳收了自己外散的魂魄，將兩隻小毛球的神魂收束歸位，隨後輕聲開口：“你們都是好孩子, 以後也要好好的呀。”
兩隻小毛球埋在母親懷裡，感受著母親身上那股子熾熱且讓他們很舒服的氣息，不曾抬頭。
他們心裡很清楚——就今天這種他們倆進來一趟就得被天道削一頓的架勢, 今後還想進不死火山來, 怕是難了。
也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緣分這樣被母親攬在懷裡。
母子連心，元鳳自然清楚兩隻小可愛這份心思, 她也不點破，隻更溫柔地攬著孩子們, 輕聲道：“我上次那縷分神見著孔雀……好像是在昆侖山？小孔雀是拜了昆侖山上哪位大能為師麼？”
孔宣坐直了身子, 認真地回：“是, 兒的老師是上清通天，當年孩兒為了不被人收為坐騎而被迫逃命，其後也是運氣撞上了出山遊曆的老師，這才被老師收入門下，賜名孔宣。”
“盤古一氣化三清的那個上清？”元鳳柔和地笑，“這很好啊。”
鳳族被天道厭棄，孔宣頂著一天鳳凰之子的名號就是一天的麻煩，但三清得了盤古開天辟地的造化和功德，屬於天道怎麼著都得給上幾分麵子的存在，上清願意庇護孔雀，彆的不說，至少孔雀不會受到天道無端的責難。
隻是……
元鳳有點不放心地多問一句：“他待你好麼？你是他入室弟子？”
“老師待孩兒極好。”孔宣吸吸鼻子，且不說通天待他確實沒話說，即便真受了虐待，他也絕不可能說來給元鳳心煩的，“當時……當時老師愛重孩兒資質，確實想收孩兒做入室弟子，但孩兒修上清仙法之外，亦放不下五色神光的修習，做入室弟子不太合適，故隻算是記名，但老師慈悲，這許多年來對孩兒也算儘心儘力，將孩兒與入室弟子同樣看待，母親不必擔心的。”
元鳳笑了笑。
兒行千裡母擔憂，哪裡就能真能不擔心呢。
不過是觀孔雀骨齡未過萬歲卻修成金仙，除了天分卓絕之外必也少不了心無旁騖的修習，為著心無旁騖這點，想來上清也沒有用端茶倒水，掃地挑水之類的雜務去煩他，而有這點……有這點也就夠了。
畢竟如今的鳳族哪裡能奢求更多呢。
她強行按下心頭那一份物是人非不得不低頭的不甘，輕聲道：“昆侖山是個好地方，上清也是個極好的師父，你……”元鳳深吸一口氣，這才繼續說，“你能有天生的五色神光，這是天道厚愛，也是你自己的氣運與緣分，今後千萬好生修煉，莫負了這份機緣才好。”
聽著元鳳這番話，孔宣心中又如何不酸？
但孔宣也不肯讓元鳳擔心，哪怕雙眼微微發紅，也強行擠出了笑來：“是，母親放心。”
“對你，我自然放心。”元鳳輕輕拍拍孔宣的肩膀，又忍不住囑咐，“但你是哥哥，需要照顧好妹妹，若是上清允準，你時不時也需往西方去見見你妹妹。”
孔宣點頭：“這是當然的。”
元鳳這才垂目，看向自家小閨女，轉而道：“鳳凰，你和你哥哥不一樣，西方的日子……因靈脈被打壞了之故，比東方總是要清苦些，靈脈此事有我的責任，你是我的孩子，因果循環，不好抱怨。不過也無妨，鳳凰有空間天賦，對靈氣的需求並沒有那麼大，這並不耽誤你好好修煉，你……”
元鳳內心難過，卻也無法可想，隻能認命道：“母親受天道責罰，出不了不死火山，也保護不了你，你就隻能靠自己，早……早日成就大羅金仙，要有足夠的力量護住自己才好。”
凰凰聽出了元鳳的難過，自己乖乖窩在元鳳懷裡，輕聲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娘親放心就是了。”
元鳳揉了揉凰凰的頭，雙目實在是有些酸疼。
但驕傲如她，哪怕願意為了兒女的平安而對天道低頭，哪怕願意教兒女不要怨恨天道，卻是絕對不肯他們看到自己軟弱的模樣的，便默默抬頭，等到自己雙目的血絲退去，這才看向凰凰，柔聲道：“你是乖孩子。”
“娘親。”可乖孩子始終不太甘心，忍不住問，“娘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您救出去呀？”
聽了凰凰此問，孔宣也是心頭一震，滿眼期待的看著元鳳。
可元鳳卻是表情一僵，本能地想嗬斥孔宣和凰凰不要瞎搞事，甚至今後都不要再來不死火山免得給自己惹麻煩，徒誤了他們的前程。
“天道總不能把娘親關一輩子吧！”凰凰頂著元鳳氣場都變了的壓力，小聲道，“母親被關在這裡……不……不就是因為娘親犯了什麼錯，有個什麼罪嘛，那……”
凰凰在元鳳越來越嚴厲的眼神裡縮脖子，卻不依不饒地道：“那我要是把娘親的罪贖了呢？如果我有足夠多足夠大的功德呢？準提老師和我說過功德是可以抵罪孽的，到那時候天道就不會怪母親了吧？”
功德當然可以抵罪孽。
可元鳳又哪裡舍得占親閨女的功德來贖罪？何況“量劫罪魁禍首”這個罪名需要多少功德才能贖掉？
於是元鳳咬牙，思考著自己是要凶一點，騙凰凰沒有這個操作，你自己攢的功德自己用就好，還是要和凰凰用成年人的方式對話，告訴凰凰自己的罪孽實在是太大，勸凰凰放棄這個瘋狂的思路好好過日子……
此時，空氣中響起了一把沉穩的男聲：“自然是可以的。”
聲音響起的瞬間，凰凰眼中一亮，可元鳳的後背僵了。
元鳳本能地以為來人是要和自己搶孩子，便下意識地緊緊摟住懷裡的兩隻小毛球，可下一個瞬間她的理智回籠，意識到自己和兩隻小可愛在道祖麵前失禮對於他們母子來說絕對不是好事，便又把兩隻小毛球鬆開，拍拍他們的頭示意他們乖一點，自己朝南跪下。
當此時，正南方向祥雲萬道，瑞氣千條，天降落花，異香襲襲，有一道者手執竹枝而來，垂目看著這母子三人，沉凝道：“元鳳。”
元鳳微微欠身：“見過道祖前輩。”
“嗯。”道祖落下雲頭，卻並未讓元鳳起身，隻繞過元鳳行到兩隻小毛球麵前，蹲下來與兩隻小毛球視線平齊，笑道，“元鳳我是認得的，可你們倆是什麼人啊？”
孔宣確實是洪荒好哥哥，現在都還記掛著妹妹不在狀態或者出現些什麼不甘心不服氣之類的情緒，默默去握住了妹妹的手，拉著妹妹一起跪了下來：“鳳凰之子見過道祖前輩。”
“好了道祖。”元鳳不想讓孩子獨立麵對boss，跪著轉過身來，伸出手臂攔在了道祖和孔宣之間，道，“晚輩知道晚輩不該出來，也實在是給前輩添麻煩了，晚輩這就回去，還請前輩……略慈和些，莫嚇著了孩子。”
元鳳攔著，鴻鈞便也不強求非得和兩隻小毛球親近，隻退開兩步，手上掐了一個法訣。
隨後，一條烏黑的鎖鏈自不死火山主峰的火山口伸出來，懸在了元鳳身前。
元鳳瞳孔微縮，藏在袖中的手默默握了拳：“一定要戴麼？”
“這是天道的意思。”鴻鈞的聲音無悲無喜，“那道雷本來是朝著你兩個孩子去的，目標不是你，你也不該出來，既出來了，自然是要受罰的。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