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灘中意難平。
江楓沒料到圍攻何玉的修士,最終能達到十五人之多,但當他窺見敕力萬源,也是敕力玄虎心引動法陣,試圖為孤星打開傳送門時,他心中的波瀾便更難平息了。
這場旨在“打壓沙民氣焰,以戰促和”的局中局,真的惡化到了這步田地了麼?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也未料到局勢會如此快速的轉化。
似乎唯恐天下不亂的不止我一人呐!
念頭急轉,他忽然瞥見至少三名同階修士,隱隱將自己的後路斷絕了。
怎麼,是我的演技太差,以至於被發現了?
信手打出兩道靈符,雖然不痛不癢,隻留下縷縷殘痕,但也為眼前亂局更添幾分焦灼,他稍稍挪移數步,與身後那三名可疑修士拉開了距離,倘若他們隻是在外側周旋,暫未加入戰團的話,那麼他們理應或早或晚的衝入戰場。
然而那三人卻如跗骨之蛆,再度欺身而來。
不好,這應該是盯上我了。難不成在何玉一方,也有潛藏的叛徒?他自問在星波港行事還算隱秘,而在城主府的會見,也並無多少局外人參與,難不成他們有擅於占卜斷卦之人,窺破了自己這個內應的身份?
不對!
對付我應該用不上三人,不,是四人,騰挪規避間,江楓瞥見了在圍攻何玉的數人之中,有一人貌似隻在佯攻,實則未儘全力,而是始終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原來如此。
他忽然心生感應,或許是古寶永恒之塔蘊含的天道,引動了對方的覬覦之念,他隨而想起了那張沒有分發給自己的紙條,倘若能得窺一二,多半會有結果,隻是眼下倉促間,來不及這麼做。而以古寶永恒之塔隱遁的本事,能被四人同時窺破的概率極小,這其中多半有更高境界的修士參與。
思及此處,他遽然衝入戰團,尋了一個人群的匝縫,徑直飛掠到何玉身後,隨後便以迅雷之勢遠遁,然而還未等他遠離戰場,那三人,連同暗中盯梢自己之人,便已尾隨而至。
“道友何處去?”其中一人朗聲道。
“我忽然尿急。”江楓尋了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
“我們保護你。”另一人自告奮勇。
“怎麼,你們怕我不付錢?”江楓腳下未敢有一絲駐留,“古風居的招牌,豈是我輩可以違逆的,何況我已經付了八成定金。”
“不不不,道友誤解了。”那修士還在拖延時間,飛遁速度反而快了三分,他腳下飛劍忽然流光大盛,品質比江楓的“逆風如意飛舟”高了不止一點,這在鯨海的同階修士之中,江楓還是初次得見,而觀其操控的熟稔程度,多半是臨時借來的。
看來也是事情突然有了變化。
但即便如此,江楓也不敢有絲毫猶豫,“我去去便回,你們在此地等我便是。”他邊喊邊加快遁速,迅速與那四人拉開距離。
“想走?”那冷眼旁觀的灰袍修士終於露出了本來麵目,一枚赤色乾坤圈脫手而出,直取江楓。
終於忍不住露出真麵目了麼?
見另兩人已經從側翼包抄,江楓不進反退,“虛影護體”和“覺生血袍”他早已祭出,手中靈光乍現,水盾符加持於身,手中緊握“水元凜冬龍槍”,與乾坤圈擦身而過,直取那灰袍修士而去,他看得出來,此人修為雖然略低,但實則為四人之首。
“鐵流凝束手套”的【束縛】隨而激發,那灰袍修士變幻的身形登時消減大半,遲滯,但他袍服袖口繼而閃爍出一團微光,周圍的凝滯頓時瓦解,江楓不敢猶豫,“尖嘯護符”登時激活,見朵朵迷茫之色快速溢滿灰袍人的雙瞳,手中龍槍順勢直刺。
噗!
原本預想中的穿透並未出現,那灰袍之上應激現出一團灰濛半透的漩渦,仿若無形的手臂,將那龍槍的槍尖緊握,一時進退不能,江楓心念急動,腳下飛舟之中,頓時竄出一團光影,正是隱藏的“斬鬼流觴飛刀”,直奔灰袍修士的下盤。
就在這個當口,江楓的眼前頓時變得灰暗一片,視線受阻,周遭都似被密匝的拂塵遮掩,不辨東西,呼吸間,汩汩熱浪灼痛口鼻,好在識海中還是一片清明,靈識也未受到半點乾擾,他很快便意識到,這並非眼前之人的手段,而是追者三人中,某人身懷異常的術法。
他不再貪功猶豫,餘光瞥見那幾人身形還未靠近,便直接催動古寶永恒之塔。
“攝魂曲!”
灰袍人雙瞳中的色彩剛剛有所退散,忽然被此手段衝擊,再度陷入混沌之中,他的身形此番更是無法直立,“斬鬼流觴飛刀”倏忽間再度回轉,直取他的後心,卻見另一縷碧藍光芒從他的後頸處遁出,試圖張開護罩,江楓隨即收起法器,不再試圖擊殺此獠,靈力全力灌注到“逆風如意飛舟”之中,向遠處飛去。
好在此番下了血本,不但將龍俊儲物袋中的珍藏儘數飼喂,而且還在慕晴川的默許下,在白鷺星洲草創的府庫中搜掠了一番,否則,古寶永恒之塔也不至於恢複到如此地步。
這個時候,戰場中心處,孤星的短小身形,已經徹底的擺脫了傳送門的限製,閃爍而出,整個戰場,隨之彌漫起灰敗的死氣。
如此,似乎安全了一些。
心中的慶幸還未綻放,便見得遠處戰場中央的虛無之中,忽然透出一抹殘紅,那紅來的突兀,來的鮮豔,仿若夏日裡可人的花苞,從星星點點,如斑紋殘痕一般,急速開始放大,不一會兒便染紅了周遭所有的匝縫,映在在場每名修士的臉上,如同酒醉的坨紅,一般無二。
還未來得及脫離戰場的江楓,臉上旋即染上了同樣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