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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月後。</p>
陰鬱的天空之上,原本輪廓分明的巨大圓盤,已然漸漸與周圍天際融合,仿若渾然一體。原本慕名而來的各路修士,從惶恐,到小心,到好奇,到親自查看,到徘徊尋覓,再到失望退散,如今,左近已不存一人。</p>
這裡似乎已經成了一片死寂的世界。</p>
唯有穹頂之下的巨大深坑,以及積存的渾濁雨水,告訴往來的凡俗牧羊人,這裡曾經有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事發生。隻是他們和那些食草獸一般,對此漠不關心。</p>
嗖!</p>
嗖!</p>
嗖!</p>
三道身影從虛無之中湧動出來,正是陷入陣中已然十月的李真龍,迪力玄盈和銀星,相比大戰之時,麵上儘是憔悴之色。</p>
“終於結束了。”</p>
銀星仰望蒼穹,微微歎氣,見那所謂的“道緣真跡”已與此界完美融合,那些曾經覬覦此界的外物,要麼被封印其中,要麼被隔離在外,再無隱患,心中大定,因為融入陣法,輔助封印導致幾乎被掏空的身體,也悄然活絡起來。</p>
“此番雖然艱辛,但各位應與我一樣,各有所得。”</p>
李真龍同樣元氣大傷,但相比解決此界隱患而言,自身恢複隻是時間問題,相較自己悠長的壽命,不過是滄海一粟,他並未在意。</p>
“沒錯,就此彆過罷。”迪力玄盈歸心似箭。</p>
“兩位道友,緣聚緣散,離彆之際,我還有些不情之請。”李真龍信手拈出兩道熒光,正是隻言片語所化,另兩人也不拒絕,甫一納入手心,身形便同時消散。</p>
“走的倒是急切。”</p>
李真龍也不介意,嗬然一笑,向虛空之中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形一抖,還未等耳畔的響指聲消散,便再無蹤跡。</p>
…………</p>
禦風宗。</p>
新立的道宮之中,木料本身的香氣還未散儘。</p>
良渚一襲嶄新道袍,紅光滿麵,須發皆白,正襟危坐,正是長老模樣。座前是數十名已然在玄級中高段的門中子弟,算得是門中精銳中精銳,可以說,禦風門的未來,儘在此間。</p>
“多謝掌教賜教。”</p>
眾人一同躬身行禮,目光之中溢滿崇拜感激之意,再次拜謝良渚特設法會,助眾人更進一步。</p>
“今日略有乏累,如有修道上的問題,明日未時,可來此地再敘。”良渚原本還想留幾名天賦卓絕者開個小灶,但感覺一道熟悉的氣息蹩進了大殿,便借故將眾人支開,隻待人群散去,馮既明的身影便從身後神龕處閃了出來。</p>
“你應該走正門,說起來,也算得上是禦風宗有頭有臉的長老,與年輕子弟熟絡,於你有益無害。”</p>
“我隻是不想如掌教您一樣,變得世俗如水。”馮既明故意沒用他更常用的“前輩”二字,事實上,良渚這樣的強者,為什麼要依托禦風宗這樣的小宗門,擔任什麼“傳道掌教”,他始終沒有想清楚,以他自稱‘亦曾比鄰天級’的修為,足以號令一方。</p>
“既來之,則安之。切莫為命運所拘,而是要掌握命運。”</p>
“大道理您修為高,自然更多。”馮既明收起些許輕浮,畢竟良渚他還是惹不起的,自從將此前輩引入宗門,他的日子也好過得多了,無論是掌門淩飛度,還是太上掌門淩之雲,看他都似乎順眼多了,這一點,他自然心知肚明其中緣由。</p>
“禾伯的氣息已經徹底消散了。”良渚忽然起身,微微歎氣。</p>
“既與您頗有淵源,何不見您有一分傷悲?”</p>
“緣起性空。”</p>
良渚再不發一言,右手攤開,一枚黑色如棋子的物事隨即顯現,但見無數光華在棋子附近變得深沉內斂,再無法逃脫開去,他信手一彈,那棋子脫離羈絆,在空中化為一縷塵煙,再無蹤跡,仿若從未有過。</p>
隻有那堪比天級的氣息,鬱結不散,似乎不容於此間。</p>
…………</p>
白鷺星洲。</p>
宋紫薰輕吟短唱,甚是熟練的哄睡搖籃中的嬰孩,隨後深吸一口氣,仿若下了很大的決心,盈盈數步,撥開晶瑩貝珠穿就的紗簾,徐徐前行,立在長近丈的案幾旁,那裡正堆滿各色文書,其中不乏此間過往的記錄。</p>
“我要走了。”</p>
“終於到了這一天麼?”慕晴川擲了手中紙筆,雙眸中映出了對方略有憔悴,猶豫但又決然的模樣。</p>
“明川明日便是百天了。”</p>
“此間不好麼,當然,最妙莫過鄉土。”慕晴川沒有繼續聊“江明川”,說起來,自己和江楓的幼子,近來竟多半是宋紫薰在看護,誠然,有各色仆從左右幫忙,其實也沒有什麼實際需要她操持的瑣事,隻是伊願親力親為而已。談到故鄉,慕晴川清澈的眸中似有追憶浮現,但旋即消散,再無糾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