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泰五祭禮】(六)(1 / 2)

這一晚所有人都沒睡好,自然起得也十分早。紀絨絨與樓天寶早就洗漱好了,出來就走去平房旁的小廚房裡弄吃的。等其他人出來了,她倆已經弄了一鍋糊糊開始吃了。

孟浩、諦聽和瞿星自然是不會嫌棄的,吳姐與老粗自己有乾糧,拿了水隨便蘸著吃了。張哥見趙壹一直不出來,於是去敲他的房門想讓他起床吃東西。

誰知敲了半天,裡頭一旦動靜都沒有。張哥趕忙撞門進去,卻看到趙壹又像昨天早上那樣,一個人瑟瑟得躲在床鋪角落裡。

張哥目瞪口呆地發現,他的房內隻有一張床是完整的了。床鋪周遭都是牆體、衣櫃和桌椅板凳的碎屑。

趙壹的眼皮半闔半開,雙臂緊緊環繞自己,身體還在小幅度顫抖。

張哥把外頭的人叫進來,問道:“你們看他這樣,是不是瘋了?”

老粗皺著眉頭上前去拍他,趙壹頓時被嚇醒了,一見這麼多人環繞著自己,差點叫出聲。

“你房間裡怎麼這樣了?”張哥問他。

趙壹看清了周圍都是人,便趕忙從床上下來穿外套。

他指著窗戶,角落,還有半掀的房頂說:“大鬼把房頂掀起來時,我根本沒辦法招架。我隻好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周圍就一下竄出了許多黑乎乎的小鬼,還有前兩天隻有個腦袋和器官的,它們就和大鬼撕扯了起來。”

幾個人立刻明白了:“那它們不是在保護你嗎?挺好的啊。”

趙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情:“問題是它們把大鬼打跑之後又回來找我了……”

幾個小時前的趙壹簡直是在地獄裡。

小鬼和飛頭蠻在打跑大鬼之後又回來纏著他,問他要吃的喝的貢品,還怎麼都喂不飽。趙壹使出了渾身解數和它們周旋,這才沒被這些鬼東西生吞活剝了。

不同於神佛,鬼怪在達成契約之餘,會想儘辦法騷擾人類,完全沒有下限。

站在一旁的幾個人都互相遞了個眼色,沒有說話。

他們現在隻有九個人,每晚必定有一個人會落單,那個人不符合“兩人一房”的規則,必定會遭受到鬼怪的猛烈攻擊。

這天下午,所有人拿著線香前往寺廟進行下一輪祭禮。路上果不其然出現了昨晚現身的大鬼,它從房屋後起身的時候,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大鬼像是打地上的蟻蟲一般左右橫掃,直接將張哥和吳姐拍飛了出去。張哥昨天是和小鬼塑像握了手的,他慌忙叫出小鬼來保護自己。

相比之下,沒有和神佛與小鬼握過手的吳姐就顯得勢單力薄了,她不得已使用了自己的異能——一種能控製時間的能力,這才堪堪從大鬼的雙手下跑了出來,不過她還是傷到了左臂和肩膀。

吳姐嘴裡斷斷續續地喊著疼衝了進來。

她進了寺廟,幾個人上前查看她的傷勢,卻見整個左臂臂膀都被砸了個稀爛,骨頭都成了一條渣。她痛苦極了,還是抖著手臂從包裡掏出了一片藥往嘴裡塞。

吃下藥幾秒鐘,她的手臂頓時就止住了血。吳姐又從背包中拿出了一卷繃帶,張哥趕忙蹲下給她包紮,還撿了根樹枝給她固定手臂。

“不用了,”吳姐臉色蒼白,十分勉強地笑了笑,“反正出去了就能複原。你們趕緊開始祭禮吧。”

既然如此,眾人就趕緊開始了今天的祭禮。第一個上去的仍然是樓天寶,她將線香插進了塑像門前的香爐內,剛往後退了半步,那塑像就緩緩起身了。

長手長腳的大鬼睜開了渾濁的眼,將那張沒有嘴巴的臉靠近了線香。它簡直是貼在了燃燒的線香之上,拚命吮吸空氣裡的煙氣。線香在它的吸吮下燃燒速度快得恐怖,也就幾秒鐘,一根香就燒完了。

樓天寶後退一步,避開了大鬼伸出來的手。她讓身後的瞿星上前插線香。

輪到吳姐的時候,站在他麵前的張哥將攝像機拿了下來,建議道:“你要不要和它握手?你現在手臂受傷了,晚上多個幫手照應下也好應對最後一個鬼怪。”

吳姐之前沒和神佛握手,身上就沒了神佛的庇護。她看向一旁的第四尊塑像,不由得心中起寒。

第四座塑像是四尊塑像中最普通的一座。它就是個尋常的長發女子形象,穿一身長長的連衣裙,坐在祭壇上,嘴邊還含著淺淺的笑。

看起來就是個溫婉女子,乍看之下完全與惡鬼不沾邊。

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越是厲害的鬼怪就越會偽裝自己。這就和人一樣,越是強大的人,越是會掩蓋自己的鋒芒。

那塑像好像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竟朝著吳姐的方向微微側目。

吳姐當機立斷將手放到了大鬼的手掌中。大鬼握緊了她的手,從不知道哪裡發出了“嗬嗬”兩聲:“不——夠——”

不夠?什麼不夠?吳姐唯一完好的那隻手被它捏得生疼,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恐懼,難道它是覺得祭品不夠?吳姐趕緊又伸手抓了一支線香,點上插進香爐裡。

大鬼立刻趴著去吸吮煙氣了,吳姐見準時機用力使勁兒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即便如此,她那原本完好的手也被捏變了形,吳姐隻好又掏出一片藥吃,在旁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將手掌的骨頭正了回來。

老粗沒有與大鬼握手,張哥和昨天一樣,也與大鬼握手了。等眾人做完了,趙壹這才上前插了香。

他一聲不響地與大鬼握手,還一口氣給他插了三根線香上去,大鬼果然立刻放開了他的手。

趙壹看了一眼另外幾個人,臉色比早上好了很多。樓天寶總覺得他的表情裡帶著一絲得意,但她就當沒看到了。

這天他們結束得格外早,幾個人回到平房的時候房外也放好了今日的飯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最後一晚的關係,餐桌上的食物格外豐盛,不僅有大鍋大盆的冬陰功湯,還有咖喱炒蟹,青木瓜沙拉,泰式炒粉,九人分量的豬腳飯……

眾人望著滿滿一桌的飯食,互相看了看。

等了一會兒,老粗拿出了攝像機說:“既然是祭禮結束前最後一晚了,那我們就好好拍一拍吧。你們幾位,要是不想吃也先裝裝樣子,不要太排斥,不然後期難調整鏡頭畫麵。”

幾個人默許了他,走到桌邊坐下了。諦聽拿起麵前的勺子,開始切麵前的豬腳,往自己嘴裡送。樓天寶拉住了他的手,說道:“這份飯沒問題?”

諦聽點了點頭。

坐在兩人對麵的瞿星笑著湊前了一點說:“是沒問題。今天的菜都沒問題,可以放心吃。不過也彆吃太飽,今晚大家都要通宵。”

樓天寶在他倆的雙重肯定下,這才和其他人一起端起了盆子開始吃飯。

她已經三天沒吃過正經飯了,這一整隻的燉得熟透糜爛的豬腳仿佛是仙食,樓天寶差點把骨頭也吃下去。她還是比較知道節製的,吃完飯,又吃了一點沙拉就放下碗筷了,一旁的紀絨絨卻是空口吃了兩隻咖喱蟹,還吃了一碗麵。

吃完飯紀絨絨就開始瘋狂打嗝,樓天寶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拍攝完畢,桌麵收拾乾淨,所有人又用部隊衝刺的速度洗完了澡,早早回房了。這晚來樓天寶和紀絨絨房間的不止有諦聽瞿星等人,攝影三人組也一同過來了。

八個人或坐或站,十多平方的小屋被他們塞得滿滿當當。昨晚大鬼對平房進行了暴力拆遷,現在平房房頂還是漏風的,是不是有一陣冷風從縫隙中鑽進來。

“今晚那個女鬼肯定會來索命。首先一點,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不要出門,最好連床都不要下。隻要我們呆在各自的位置上,她就隻能在規則的製衡下活動。”

瞿星這麼說著,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了幾瓶雄黃酒:“這些是我最後的存貨了,可能用處不大,不過好歹聊勝於無。”

幾個人趕忙將雄黃酒收起來,等他繼續說。瞿星想了想,閉眼去識海裡找滑頭鬼說了兩句話,又返回來繼續交代:“那個女鬼看上去有點像東方傳說中的【骨女】、【青行燈】、【絡新婦】等女鬼,這些女性鬼怪無一例外都是因怨而生,同時也對那些品性不好的男子女子帶有格外的歧視。同理可推,這一隻鬼怪的外表是年輕女子,那它必然和前麵三隻鬼怪的側重點不一樣——著重放在人類的內心上。”

屋內的幾個人思索了起來。

好像的確是這樣。

第一個飛頭蠻喜歡肮臟陰冷的食物,因此整個身體也呈現出一種汙穢狀態。第二隻小鬼喜歡戲弄彆人,於是在自己的貢品飲料上大作文章,刁難他們;第三個大鬼是貪鬼,然而卻沒有嘴,隻能吃煙氣……

那這一隻女鬼自然就是主攻人類內心方麵的了。

“不太好對付。”瞿星下了決斷,“沒做虧心事的應該不用太擔心,如果你們曾經做過什麼不好的,儘量想辦法自保吧。”

站在一旁的張哥像是想到了什麼,腦門上冒出了冷汗,他忙問:“大師,能不能再給點辦法?算我求求你了,要不然我付一點遊戲幣給你?一萬可以嗎?”

瞿星看了他一眼:“你還可以用自己的舌尖血混合雄黃酒,如果實在沒辦法了就朝她噴。不過這個辦法隻能用一次,用了一次你就趕緊逃走。錢不需要,我也不是什麼大師,A級副本裡我也隻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一旁的樓天寶眼睜睜地看著張哥將一大把金燦燦的遊戲幣從褲兜裡掏出來,又原封不動地塞了回去。

唉,瞿星不要這個錢,她樓天寶想要啊!要不是她不知道女鬼的底細,不然她說不定能想出什麼好的對策來。

瞿星要說的也就這些,他說完也就回房布置去了。其他人也紛紛起身離開,諦聽不太放心,等幾個人走了,自己留了下來。

樓天寶看他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不知道他要乾什麼,就坐在椅子上歪頭看他。

紀絨絨也歪頭。

諦聽轉身過來就看到兩個女生正定定地看自己,立刻局促了起來,他抬手對兩個人揮了揮:“彆盯著我看。我要變個身。”

樓天寶和紀絨絨便聽話地把頭轉開了。

諦聽拉了一張毛毯往自己身上蓋,不一會兒一米八的個子就矮了下去。窸窸窣窣,從裡頭跑出了一隻皮毛鋥亮的大黑狗。

這不是之前養在樓天寶01號任意門裡的黑狗嗎?!

樓天寶上前摸了摸黑狗的大尾巴:“你居然把它的模樣複製下來了?我把它放在遷樂就沒管了。”

黑狗被擼了一把尾巴,整條狗愣了愣,差點就要逃掉。不過他還是老實走過來,從樓天寶的床邊叼起了她的匕首短刀。

樓天寶看不懂他的意思。黑狗嗚嗚幾聲,見她不願意接刀,就轉頭去找紀絨絨,將刀放到了她的手裡。紀絨絨握著冰冷的刀柄,倒是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頭驚訝道:“他是要我們給他放血……”

“不行。”樓天寶斷然拒絕。

紀絨絨就把刀子丟回了樓天寶的床鋪上,自己像個沒事人一樣掏了麵膜出來繼續做麵部護理了。不過,她做得顯然很不認真,時不時朝這邊瞥來。

黑狗的耳朵耷拉下來變成了飛機耳。他轉頭過來刨樓天寶的腳,小心翼翼的,還抬頭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看她。

樓天寶:“不許賣萌!”

這麼說著還是一把摸到了他的狗頭上。

黑狗諦聽蹭了兩三回,樓天寶還是不願下手。他見這招沒用了,隻好從她手裡逃掉,自己摳摳弄弄,一把尖刀“咣當”一聲從他的腿間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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