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夜晚,雨依舊沒有停。
周苒和項江明已經睡熟了。
兩個孩子先是各自睡在一邊,輕輕地呼吸著,但隨著溫度漸漸下降,便慢慢依偎在了一起。在餘芒芒的角度看,兩個人蓋著被子,兩顆毛茸茸的小腦袋緊緊挨著,像叢林中相擁取暖的兩隻幼小野獸。
她看著他們,不禁想起來才過去不久的魚人副本。那是她第一次認識他們,兩個女孩兒一高一矮,拉著手並肩站在她麵前看,一個沉著冷靜,一個笑意盈盈。餘芒芒透過他倆,看到了自己牽著妹妹餘果果的樣子。
餘芒芒收回目光,搖了搖頭,坐在門口的大床上,若有所思地擺弄著她手裡的魚骨頭。
從進來這個副本之後,她手裡的這個魚骨就有點蠢蠢欲動的架勢,屋外雨聲越大,它身上發出的藍光就越明顯,魚骨架內部有生長的跡象,發出咯吱咯吱的細微的聲響。
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走到了窗戶前,將一直緊閉的窗戶拉開一點。
因為屋外的雨也是死亡條件,故而餘芒芒沒敢拉的太大,隻是小小地打開了一條縫,但即使是這樣,手裡的魚骨也變的十分振奮,淡藍色的光芒將黑暗耀亮了一大塊。
餘芒芒皺了皺眉,將魚骨放在了窗框下,下一秒,屋外的雨水竟然改變了原來的軌跡,朝著魚嘴飛來,就那麼被魚骨吞了進去。
“竟然真的是水係的護身符。”
餘芒芒小聲說著,魚骨吞了一會兒雨水就停下來了,身上的藍光褪去,一雙乾涸的魚眼睛看上去亮了一些。
餘芒芒將它拿在手裡,然後心念一動,魚嘴裡竟然真的噴出了雨水,那雨水甫一出現,立刻變成尖銳的箭矢,將牆皮劃下來一片,然後掉在地上發出嗆啷的聲響。
“我可以操縱水係護身符?”
餘芒芒過的副本真的不算少,對於五行護身符也隻是聽說而已,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真的會得到這種東西。她花了一點時間讓自己冷靜,慢慢消化了這份喜悅,然後小心地把魚骨拿回來。
魚骨落入她手掌後自動變小,涼冰冰地貼在她的掌心。
餘芒芒睡下了,等到半夜三四點的時候,屋外走廊
裡響起了敦實的腳步聲。
餘芒芒下床,走過來叫醒了周苒。
女孩兒睜開半隻眼睛,神色閃過一絲困倦的茫然,但她警惕性很足,就在餘芒芒拍她的瞬間,身子瑟縮,細瘦的手臂抬起來微微格擋了一下,動作像極了叢林裡落單的幼鹿。
那一瞬間,餘芒芒才真切地感覺到他們還是孩子。
但周苒的茫然也隻是一瞬間,隨後便迅速清醒過來,餘芒芒見她醒了,便繞過來搖醒了項江明。
項江明抱著被子哼了一聲,眯著眼睛臉左右蹭了蹭。
那模樣明顯就是個要撒嬌的模樣,但等他看清眼前是個糙老爺們後啊的叫了一聲,嘴裡嚷嚷著有妖怪,然後把眼睛捂上,撅著屁股想把頭再次埋進枕頭裡。
餘芒芒扯扯嘴角,在心裡把‘幼鹿’這個詞兒劃掉,給他換了一個‘鴕鳥’的新形象,然後毫不留情的直接給他拽起來了。
項江明捂著心臟,委委屈屈:“你拔蘿卜呢?我的心臟病可是先天性的,你再使點勁兒我就死這兒了。”
餘芒芒:“你再不起來照樣也是死這兒。”
項江明說知道了,我英語老師都沒你這麼粗魯,然後輕輕甩甩頭,使勁兒揉眼睛。
周苒:“去那個房間了。”
周苒說的是離走廊口最近的那個房間。
那裡就是那個女人被拉進雕塑裡的地方,如果那兩個男人真的聽了羅維城的話,什麼都沒做,女人的那條腿應該還在床下的地板上。
三個人湊到下床走到門口,趴在門邊兒上聽動靜。
和昨晚一樣,屋外是沒有任何動靜的,隻有那個腳步聲在響,走到屋門口後,腳步聲也消失了,但屋外的雨幕裡依然有成年女子尖銳的笑聲傳來。
周苒:“高個子的那個男人今天弄濕了無頭雕塑。”
餘芒芒:“我看見了。”
項江明表示也看見了,既然他們三個都看見了,那羅維城沒理由看不見,他要真想給他倆出主意,難道都不提醒他們米湯滲進了地毯嗎?
儘管在這樣的遊戲裡,人們並沒有義務提醒其他玩家什麼,但用前輩的口吻去指揮彆人去實驗死亡條件,以及動不動就把人往屋外推這個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不過是九段的玩家而已,
就能夠做到草菅人命了,薄情寡義到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真不知道讓他繼續下去的話,還要害死多少無辜者的性命。
項江明:“這個屋子是不是隔音,我都沒聽見什麼慘叫聲。”
周苒:“可能是的,昨晚那個女人死的時候也是沒有聲音。我想,大概是男主人不喜歡吵鬨,所以房子才會有這種消音的設定。”
項江明:“也對,米勒王子不喜歡陽光,所以那條路就是完全漆黑,任何照明裝置都點不亮。但是走廊的聲音還是能聽見啊。”
餘芒芒瞪著眼:“那是提示信息,什麼都聽不到咱們等死嗎!”
餘芒芒一發火,臉色就會變黑很多,她本來就是個高大威猛的形象,吹胡子瞪眼的時候就更加凶惡了,項江明哭喪著臉往周苒身邊蹭,說姐姐你看那個人好凶,還用鼻孔瞪我好恐怖啊。
餘芒芒:“你就過不去這個鼻孔了對吧!”
項江明:“啊,他還用鼻孔說話!”
餘芒芒:“……”我不說話總行了吧。
周苒正好扭過頭,看見餘芒芒整張臉糾結在一起,沒忍住就笑了,然後吐槽一句:“你不說話好像更恐怖。”
餘芒芒狠狠地嘶了一聲。
周苒縮了一下脖子,說我開玩笑的你彆當真,你說不說話都挺恐怖的其實。餘芒芒一度差點腦溢血,鼻翼煽動,想去掐兩隻小雞崽兒的脖子,但手剛伸出來,周苒突然神色一變。
周苒噓了一聲:“味道不對。”
周苒本來就很少開玩笑,尤其是這種關鍵的時刻,她話一出口餘芒芒立刻收回了手,三個人重新進入警惕模式。
項江明手扶著門框,也跟著抽了抽鼻子,“有血的味道。”
周苒小心地抽動鼻尖兒,不斷有腥臭的血鏽味兒從門縫裡傳來,仔細聽的話還有一點水流的汩汩聲從遠處的走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