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謝荇垂眸看看自己的手,說不出話。她覺得不。
周寅此時仿佛失去眼色,一再追問:“表姐?”
謝荇被她連聲追問,不得已道:“我覺得還好。”她既不能違心,但也不願說與馮郎君的想法不同,所以折中道。
周寅放下她手,慢吞吞問:“若馮郎君發胖,表姐可會嫌他?”
謝荇當機立斷:“自然不會。”
“表姐,馮郎心定似你心。”周寅一本正經。
謝荇被她這句猝不及防的話又弄得麵紅耳赤,輕輕“嗯”了一聲。
“縱然你胖,他也不會嫌棄你呀。”周寅正色,有理有據,“何況表姐根本不胖,是表姐自苦了。”
謝荇按著她的話想,竟挑不出任何問題,幾乎要被她說服。
周寅摸了摸茶杯,冬日時分哪怕是在房中,房內依舊算不得很暖和,茶水放了這麼一會兒已然變冷。
她端起茶杯徑直到窗台前覆手傾茶入花盆中,重新倒了杯溫茶給謝荇:“表姐,吃茶。”
謝荇接過茶盞捧在手心,長久以來的吃了又吐讓她下意識拒絕任何入口之物。
周寅溫和勸她:“表姐,馮郎君不吃不喝你會心疼嗎?”
“自然。”謝荇知道周寅要說什麼了,端起茶杯盯著杯中漾漾清茶,淺抿一口。她平時儘量不喝水,陡然一口入喉,便有些停不下來。
周寅輕聲細語,含羞帶怯:“馮郎君若知道表姐為他受此折磨,定然是要生氣的。”
在謝荇心中,馮郎君是最重要的,也是深愛她的。周寅用馮郎君做筏子,謝荇稀裡糊塗地就聽從她的話了。
謝荇被帶入周寅的思路中,認為她與馮郎君心意一致,她不舍得馮郎君受半點傷害,馮郎君應當亦然。
“表姐,你要快些養好身子。”周寅軟語,“不能再吃了又吐。”
謝荇點頭。
周寅望著她微笑道:“表姐真是當局者迷,怎會想到這麼作踐自己。”
謝荇微頓,神色不大自然:“馮郎說我胖。”
周寅詫異:“所以是馮郎君說讓表姐少吃些好瘦一些嗎?”
謝荇否認:“他沒有說。”隻是他會用萬分嫌棄的目光看著她,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為了獲取他過去的態度從而自發改變。
他怎麼會用那種眼神看著她呢?他不該與她一樣無論如何都初心不變麼?
周寅瞧著謝荇陷入沉思,坐在一旁盯著她看。她沒有神情時看人讓人情不自禁脊背發涼,好在謝荇如今陷入沉思,並沒發現周寅在做什麼。
謝荇越想心越亂,她對馮郎君的愛除卻對他生於貧賤卻誌氣不改以外,便是因他一開始山盟海誓的愛。可他若愛她,又怎會嫌棄她?
她心裡一陣陣難受,這種難受比胃裡難受還要讓她感到折磨。
周寅歪了歪頭,好整以暇地看著謝荇神情變幻,欣賞她因感情而痛苦的模樣。她完全沒有將人從痛苦中喚回的意思,甚至在享受當下。
謝荇不知陷入煎熬中多久,麵色慘白毫無血色,最終她還是說服了自己,馮郎君定是愛她的。那些山盟海誓怎麼能是假的?
她回神,杯中茶險些脫手,失神地將之放回桌上,目光無焦距地遊移半晌,才看向周寅。
周寅眉尖蹙起,正擔憂地望著她。
“表妹。”謝荇對她勉強一笑,“我方才出神了。”
“無妨。”周寅莞爾,“我方才想說的是馮郎君這麼說也許不是嫌棄表姐呢。”
謝荇仿佛抓住救命稻草:“那是什麼意思?”
周寅溫馴地道:“他說表姐有諸多不足,也許是想告訴你即便你有百般不好他依舊非你不可呢?”
謝荇剛想欣喜,轉眼如被人潑了一頭冷水透心涼。周寅越這麼說,她便越會想起馮郎君每次說她哪裡不好時的厭惡神色。當他看她時,她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我去向廚房要些飯食,表姐再用一點好嗎?”周寅從不會為人做主,尊重每個人自己的想法,隻是做出提議。
謝荇沒多大胃口,但對上周寅期待的眼神,她便不自覺點了點頭。
她若不用飯,便是承認馮郎君不愛她。
周寅笑容真誠:“太好了。”她相同神情的幅度每次出現在臉上時都是完全一致。
謝荇見她為自己高興,一時想到家人才是最親的,又想到父母姐妹這段時間為她操碎了心,當年背地不知落了多少眼淚,心中頓時愧疚難當,直想痛哭一場。
她情緒剛上來,映紅處理好穢物又洗刷了木桶回來,將她情緒逼了回去。
周寅露出“來得正好”的驚喜神色,很謙卑地問她:“映紅,正巧你回來,表姐願意用飯了。你去廚房要他們做些吃的好嗎?”
映紅不可思議:“女郎,您不為馮郎君減一減了嗎?”
謝荇好不容易平靜了些,又被人提及此事,愈是要在人前顯示出馮郎君對她的愛以使得自己內心更加堅定。
“馮郎若知道我為了他糟踐自己,心中自然是會難受的。”謝荇平靜道,心中卻又想起馮郎君一副副嫌棄厭惡的神情。
映紅怔在原處,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去清理個桶子的時間女郎態度驟變。
她猶自道:“可馮郎君喜歡清減的,您若不這麼做……”
話未說完便被謝荇打斷。過去謝荇偶爾被家人勸服想要好好用飯時映紅總會說起馮郎君來使她堅定決心,今日這麼說卻恰恰起到反作用。
這是在質疑馮郎君對她的愛!
謝荇難得冷下臉來:“你的意思是我胖了馮郎就會變心?”
映紅慌道:“女郎,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寅柔柔地瞧著眼前一切,目光慈憫,宛如溫和的白牛。
作者有話要說:馮郎君:為了掌控你我要打壓你
周寅: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