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2 / 2)

周寅莞爾:“讓妙華留下伺候吧。”

許清如是知道周寅有個叫妙華的丫鬟,答應下來。

鹿鳴將門關上,添茶倒水,舉手投足間沒有任何特征,雌雄莫辨。

許清如確定四下無人,門窗關好,這才出言相問:“阿寅,是出了什麼岔子嗎?”

周寅不解:“沒有呀,是怎麼了嗎?”

許清如問:“那鹿神醫……”

周寅一指鹿鳴:“鹿神醫就在那裡呀。”

鹿鳴緩緩抬頭,雙目如洞庭曉月,皎皎生寒,麵如玉樹堆雪,清冷動人。

許清如瞠目結舌,方才全然沒有認出這是鹿鳴,驚得下巴要掉:“鹿……鹿神醫!”

鹿鳴毫無羞恥感地平靜衝她頷首,算打過招呼。

許清如暈頭轉向,作為旁觀者,她遠不及女裝的鹿鳴鎮定,好一陣才緩過神來,不尷不尬地笑笑:“我眼拙,方才沒認出來。”

周寅唇邊漾開一個微小的笑弧,帶著淺淺得意地問:“果真嗎?是我為他妝扮的。”

許清如被她這副少女模樣感染,誇讚道:“你最厲害。”

鹿鳴望向周寅的目光溫柔,他眼睫低覆,將情緒掩下。

周寅害羞起來,腮生紅霞,不好意思地彆過眼去。

門忽然被敲起,許清如眉一擰,端起架子問:“誰?”

鹿鳴低下頭去,隻看脖頸與肩背讓人覺察不出不對勁兒。

門外道:“女郎,老爺聽說你有客來,特意派我來知會一聲,讓你帶著客人到正堂去讓老爺招待一番,也不失禮數。”

當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許清如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卻未失態,沉著應對:“我知道了,一會兒我便帶周女郎過去,請讓父親稍等片刻。”

“哎!”門外應下,接著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聽起來是傳話去了。

許清如揉揉額角,同周寅道:“阿寅,我父親要見你。”她說罷又看向鹿鳴,有些發愁,思考起要不要乾脆將鹿鳴留在這裡,自己與阿寅去見父親。

“啊?”周寅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像是不明白事情怎麼又與許清如的父親有關。

“我思慮不周,沒考慮到我父親今日在府上休沐,抱歉。”她這句抱歉既對周寅說,也對鹿鳴說。

周寅很沒主見的樣子,頗依賴地望向許清如問:“清如,該怎麼辦?”

許清如沉吟,很快答道:“我們須得過去,還有鹿神醫也要一道過去,單留你在房中太奇怪。”

周寅溫順地道:“都聽你的。”

許清如勸慰:“不過我剛剛都未認出鹿神醫,我父親不見得能看出他是男子,咱們且安心去就是,萬不能他未自己發現什麼,咱們卻緊張得讓他瞧出端倪來。”

周寅煞有其事地重重點頭:“是。”

鹿鳴依舊不冷不熱,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實際上許清如心中遠不及她口中說的這樣冷靜,她同樣不安,但她慣於做主心骨,所以不會暴露弱點。

許大人主管吏部,為吏部尚書。他美須髯,五官端正,衣衫過分乾淨整潔,絲滑的緞麵之上不見一絲褶皺,可見是個極講究的人。

他彬彬有禮,看上去是位慈父。見到許清如帶周寅入內,他甚至起身,躬親倒茶去。

“父親。”許清如款款道,“這位是周女郎,我的同窗。”

周寅嬌怯怯地同許大人見禮,溫聲叫道:“伯父。”

許大人和和氣氣,擺手道:“不必多禮,快請坐下。”他看了眼少女身後高挑瘦長的丫鬟,很快便挪開了眼。

許清如悄悄鬆了口氣,拉著周寅一起坐下。

許大人溫和開口:“今日我歇息,正巧在府上,若不出麵待客倒是失禮。”

他拿過剛倒好茶的茶杯分彆放在二人桌上道:“可是打擾你們二人說話了?這裡同你們道歉。”

周寅頓時顯得萬分惶恐,起身接過茶盞,很恭敬道:“並不曾如此,還請您莫出此言。”

許大人一時驚訝,並未見過此等架勢,神情僵了一僵道:“我不過開個玩笑,周女郎不必緊張。”

周寅這才謹小慎微地坐回原處。

許大人為了掩飾尷尬笑道:“清如,你這同窗有些拘謹。”

周寅頓時麵紅耳赤。

許清如當即出言為她解釋:“阿寅膽子小,還請父親見諒。”

許大人一頓,轉移話題,似是喟歎:“不說這個,倒是少見清如請朋友到家中做客,想來你二人是很好的朋友。”這話不假,因她母親之事,許清如從不請任何人到家中來。是以這次聽聞她請人到家中做客,他便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請了什麼人來。

眼下看來倒是真請了同窗回家,且她這同窗倒是……

許清如輕咳一聲:“父親。”

許大人便嗬嗬一笑,儼然一副慈父情態:“哎,每次說這些你都是很不好意思。清如這孩子自小主意就大,平日也爭先要強,讓我頗為頭疼,生怕她交不到知心好友,今日終於讓我放下心來了。”

許清如很受不了父親當眾揭她的短,這令她感到尷尬極了,於是聲音之中帶了淡淡惱意:“父親!”

許大人對她擺手笑笑:“我今日高興,容我多說兩句。周女郎,清如性子強硬,平日還請你多包容。”

許清如見無法阻止,索性將眼一閉。她父親總是這樣,最愛在她朋友麵前說這些話。過去她也曾請過朋友到府上做客,然而她父親屢屢如此,還說些彆的,讓她再沒有請人回家的興致。

時日一久她都忘記此事,然而今日舊事重演,她深有一種要鑽進地縫之感。

周寅連連點頭:“清如是很好的人,沒有什麼包不包容。”

許大人納罕,倒沒想到周寅會有如此反應。他看向許清如,隻見她閉上的眼複又張開,頓時又道:“清如不愛請朋友到府上來的原因……想來你也該有所耳聞。”他迂回半天終於說到正題。

周寅無措地看向許清如。

許清如卻出乎許大人的意料,並沒有因他提及此事而憤憤走人。她今日顯得鎮靜無比,像是並不在意在旁人麵前提起她的瘋母親。過去他每每談到此處,許清如總會怒而起身走人,聽不得這些。

即便如此,許清如也隻是不想在彆人麵前提及此事,而不是恥於有這樣一個母親。這麼久了,她依舊很將她母親放在心上,而不是恨她讓自己丟人了。隻要在府上,她就會日日去看她母親數遍,甚至親自照顧。

許大人的目的一直未曾達成。

“她母親是個瘋子。”許大人歎息著說出這麼一句,眼眶微熱。

許清如手攥成拳,並不能對此言全然無感。因為身邊坐的是周寅她的負麵情緒才能小上一些,她不理解為什麼家中每次有新來的客人她父親總要說上這麼一番話。

就好像生怕彆人不知她母親瘋了一樣。

“不過無論她母親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對她不離不棄。”

周寅眼眶紅了,隱有泣意。

許大人抬起頭後發現她神情,不由問:“周女郎這是……”

周寅用帕子按按眼眶:“真是太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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