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藏挨了五十大板後被送回林家,臟汙的衣衫下擺是一片驚人的血漬。他麵色慘白,眼見著出的氣多進的氣少,被林家下人接手抬回府上,送去林夫人那裡。
京兆尹最終采納了林詩蘊的建議,將林詩藏重罰以彰律法尊嚴,又好心饒人一命以示人情。
林夫人正在房中歲月靜好,陡然被送了個血人進來,人驚厥得險些昏倒過去。待看清這是誰後,她便痛哭起來,也想不到叫郎中過來為林詩藏診治。
還是下人提醒,林夫人才想起醫治的事。但她並不認識什麼郎中,隻好派人去求林詩蘊,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向下落,對林詩藏的傷勢沒有半點用處。
一片淡煙疏雨。
“虎報即將刊行,林女郎即便不願暴露真名也該有個代號,今日我特來問問女郎想起個什麼代號,並將銀錢交予你。”鹿鳴側耳傾聽淅淅瀝瀝的雨聲心不在焉道,並將一袋銀錢推到林詩蘊麵前。
林詩蘊也不推辭,將錢袋接過,凝眸思索:“什麼代號?”
鹿鳴回神:“無所謂什麼代號,什麼都行。”
林詩蘊想了想說:“那就叫虎友吧。”十分果斷。
鹿鳴挑眉:“虎友?”
林詩蘊麵無表情:“沒錯。”
“哪個虎?”鹿鳴問。
“老虎的虎。”
“什麼老虎?”鹿鳴饒有興致地追問。
“慕虎館慕的又是哪個虎?”林詩蘊忽而抬眸問道,空氣中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鹿鳴頗淡然:“老虎的虎。”
林詩蘊眸光一凝,靜靜看他:“那看來我們說的是同一隻虎。”
鹿鳴並沒有什麼興趣的:“倒不儘然,世上老虎那麼多,你我說的怎會是同一隻虎?未免太巧。”
林詩蘊幾乎可以確定他對周寅心懷不軌且沒有擔當不敢承認,眉頭微蹙。
門外傳來叩門聲,林詩蘊冷聲:“何事?”
小廝答道:“郎君被送回來了,遭打得很重,夫人讓我來求您去請郎中。”
林詩蘊瞥一眼對麵坐著的鹿鳴,略換了姿勢道:“鹿神醫,可有時間?”
鹿鳴審慎問道:“女郎想我有時間麼?”
林詩蘊疲憊地按按太陽穴:“可以有時間。”
鹿鳴一本正經道:“醫者仁心,我自然當仁不讓。”
去你的醫者仁心。
林詩藏傷勢頗重,舊傷之上添了新傷是最致命的,看來他在牢中實在不招人待見,被折磨得夠嗆。
林夫人見到他身上傷痕累累便忍不住潸然淚下,捂著嘴抽抽噎噎。
林詩蘊掃她一眼,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麼會覺得阿寅與她相像,她們是全然不同的。又或者說阿寅隻是像她想象中的母親。
“郎君傷勢甚重,尤其是股上敲擊所致傷筋動骨,怕不好治。”鹿鳴歎息。
林詩蘊冷眼旁觀他裝模作樣,冷冰冰問:“有性命之危麼?”
鹿鳴搖頭:“命倒是可以保住……”他說到這裡一頓,又闔了闔眼,像是不忍言語般。
林詩蘊聽到林詩藏不會死便沒有什麼要求,沉默下來看他演戲。
林夫人果然上當問道:“怎麼了?”
“這兩條腿大約是廢了,日後不能站立走跑。”鹿鳴慢吞吞道,滿臉節哀順變。
“夫人!”
林夫人暈了過去。
……
林家瑣事處理完畢,林詩蘊特意向宮中去信表示感謝,並表示可以入宮繼續伴讀。果然同日下午宮中便傳出回信,公主先是對她噓寒問暖一番關切。而後表示出自己的期盼,最後請眾人於三日後入宮伴讀。
周寅行李早已收拾齊備隻等入宮。過了一個年節,她長了些肉,不像過去清瘦窈窕的一枝,有了些玉軟花柔的豔色。但因她眉間的聖潔一點紅豔色化作繾綣,讓人可望不可及。
三日後各府馬車向宮中去,不約而同在入宮的唯一大路上停下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