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馬車姍姍來遲。
幾輛馬車車簾同時打起,女孩們兩兩相望,神色生動。
“一道?”
“一道。”
馬車們齊頭並進,向宮中去。大約共患難總是最能拉近各人間關係的,而在林府的經曆已經促使她們成為或許說不上及好,但她們絕對是彼此最可靠的同盟。
沈蘭亭簪星曳月,如海棠醉日,麵前擺著一眾香料。便是正在做自己最感興趣的事她依舊興致缺缺,看上去沒精打采。
低頭輕嗅,她覺得香味合宜,盥洗了手預備親手炮製。
“殿下,女郎們已經到宮外,各自回去將東西整理好便來拜會您。”綠枝打外麵進來,搓了搓手驅散身上的寒氣後歡喜地道。女郎們一來,公主想必就能展顏了。
沈蘭亭果然眼前一亮,欣喜地站起,翻飛的水袖像是翩躚的蝴蝶,也不管案上擺著的香料了。
“為我更衣梳妝!”她一下子來勁,有精神打理自己。
秦桑張羅著為公主梳妝,整座玉鉤宮都鮮活起來。
沈蘭亭梳妝打扮排場極大,人還未妝扮好,女孩子們卻一同到了。與眾人第一次到玉鉤宮時不同,這次五人是一起來的。
綠枝奉送茶點,與眾女郎寒暄:“女郎們這次來得好齊,公主還在收拾。”
談漪漪也不見外,捧起點心小口用著道:“因為大家是一起來的。”
沈蘭亭剛巧從內殿出來,聞言好奇問道:“什麼一起來的?”
許清如端著茶的手一停,慢條斯理道:“今日很巧,大家不約而同一起過來的。”不止是不約而同,更是心照不宣。
沈蘭亭總覺得氣氛古古怪怪,抬頭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最終目光落在周寅身上。但凡在有許多人的地方,她總是不愛表現自己的,溫柔而乖巧地坐在原處作為傾聽者。
“總感覺你們不同了。”沈蘭亭托腮,闊袖掃過桌麵,桌案上還有未被收起的香料,她馬馬虎虎地險些將香料皆掃掉,還是綠枝在一旁手忙腳亂地將小碟子接住,擱遠了些。
“有什麼不同的?不還是一樣。”戚杏笑笑,毫不扭捏。
沈蘭亭目光在每個人身上轉了一圈,很聰明道:“就是不同了,感覺你們默契許多!我倒像,像外人了。”她說不清楚緣由,但擁有敏銳的直覺,足以察覺出不同。
林詩蘊瞬間明白公主的意思,眉頭輕顰,不知道怎麼解釋較好。
許清如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頓時憋紅了臉,才不願承認她和林詩蘊有什麼默契,張口想要反駁。
周寅卻老實巴交地說明緣由:“大約是因為阿蘊府上的事。”
沈蘭亭正因瞧不出關鍵而沮喪,就聽周寅實話實說,頓時豎起耳朵笑起來:“還是阿寅老實,阿蘊府上……”她說了個開頭便頓住,很敏感地閉上嘴,頗歉疚地看向林詩蘊,生怕她會因她的話而難過。
林詩蘊將唇一抿,認真道:“不打緊,不是什麼大事。”
沈蘭亭從她嚴肅的麵色中分辨不出她究竟是客套還是當真如此。
“阿蘊從不騙人,她說沒事就是沒事。”周寅一臉相信地道,對林詩蘊百依百順,沒有任何不信服的客氣。她這樣全心全意的相信讓林詩蘊很喜歡。
沈蘭亭呆呆點頭:“那在阿蘊府上是發生什麼事了?”她眨眨眼,緊盯著林詩蘊的神情,但凡她有半分難過,她就不問了。
周寅想了想,露出靦腆神色,為難地推辭道:“我說不好,大家來講可以嗎?”她眼睫輕輕眨動,顯示出鬱美的神色。
許清如代勞,將林家上下發生之事娓娓道來。她講起故事條理清晰,比林詩蘊講來又更加生動有趣。很快吸引了沈蘭亭的全部注意力。
隨著許清如的講述,沈蘭亭的麵色生動變幻,或憂心或發怒,聽到最後她咬牙切齒地做出總結:“可惡!”
她柳眉倒豎,眼風掃向林詩蘊,神情柔和了些:“後來呢後來呢,這管家可有說是什麼下場嗎?”
林詩蘊很平靜道:“沿襲三代子孫不得科考為官,填補空缺,杖責百下。”
沈蘭亭聽到這個結局才露出個稍微滿意的神色,又有些遺憾:“他若是死了就更好了。”
林詩蘊出言解釋:“他貪墨數目雖大,最後也填補上許多,因此隻是杖責。若填補不上疏漏,便要處斬。”
沈蘭亭這才了然:“秉公執法。”語氣中依舊遺憾,很為管家沒死掉而傷感。
她憂鬱一瞬頓時生龍活虎:“怪不得你們之間有這樣的默契,原來你們一道經曆了這麼多,共患難我是肯定比不過咯!”
女孩子們齊齊苦惱,又不知怎麼安慰她好,她的確沒有參與其中,任何安慰在此時都顯得太不共情,高高在上了。
但沈蘭亭也不是個會將自己困在情緒當中的人,她很快露出豔羨的神情,努了努嘴道:“好羨慕你們可以自由行走,若我能在……”
女孩們齊齊看向她,認真聽她說話。
沈蘭亭哇地一聲險些哭出來:“我若是在我好像也隻能用身份壓人,完全不能同你們一樣有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