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郎!”內侍驚訝地睜大眼,錯愕地看向說話的崔驁,從未聽過他用如此聲音語氣同人說話,更沒見過他對人笑成如此模樣過。
內侍見過他冷笑、譏笑、皮笑肉不笑甚至麵無表情,隻是從未見過他笑得如同花兒一樣,簡直像是彆人的神情硬安在他這張臉上一樣。
周寅幾步到床前,便有周到的內侍為她挪了綁了坐墊放了靠枕的椅子過來。
周寅受寵若驚地道了謝後從容坐下,看向崔驁的腿溫聲道:“你的腿怎麼樣?”她問得十分坦然,因昨日是她發現他的不同的,今日問來並不會顯得過於關心。
崔驁抬手想摸摸鼻子,肩膀傳來的劇痛讓他老實下來。他本來是想對周寅賣一賣慘的,也知道她這樣心軟,能叫她同情一下的話他的進度或許會進展許多,但她並不想讓她擔心,畢竟她是唯一發現他故作堅強下不對勁的人。
“腿還好,就是肩膀不大舒服,好在隻有一邊不成,另一邊還是好好的。”崔驁儘量輕快道。
內侍抽了抽嘴角,他雖然沒試過情愛,但在宮中各個宮裡伺候的久了,耳濡目染也通曉些感情之事。在他看來崔小將軍這樣不叫周女郎擔心的行為比宮中某些妃子娘娘特意受傷引起皇上注意的行為要深情許多,沒想到崔小將軍對人上心時竟然有些君子味道,而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強勢,著實讓人意外。
周寅輕歎:“我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其它什麼地方不舒服,你總是要自己一個人硬撐著,不肯與人多說。”她微垂螓首,將目光挪開,連眼也低了。
崔驁頓時慌了,立刻解釋起來:“沒了,太醫已經幫我把全身都看了一遍,隻傷了這兩處,也不算十分嚴重,休養休養能好利索的。”
內侍低頭站在一旁,心說您這麼一說倒好,我方才在玉鉤宮時同周女郎說的可全部算是打臉了。
剛巧下一刻崔驁便點名:“金戈,是不是?”
正是方才去玉鉤宮傳了話的金戈苦著臉答:“正是,正是,小將軍沒什麼大礙。”自打臉啪啪啪,已經做好周寅提起他方才在玉鉤宮誇大其詞的事。
周寅卻隻是溫和一笑,並沒讓人尷尬。
崔驁見她終於笑了,提起來的心終於能輕輕放下,便立刻提起昨日跑馬場之事:“昨日之事還要多謝你。”
周寅靜靜凝視著他,反叫崔驁整個人生出一種炸開之感,竟然不好意思地彆過眼去。
片刻,她才開口:“下次你受傷不要再藏著掖著了,不是丟臉的事情。”
“我平日裡也不會這樣。”崔驁忍不住解釋,隻是那日隻怕在眾人眼中都是他主動推搡司月,他再一副自己同樣受了重傷的樣子未免丟人。
周寅輕輕應了一句表示疑惑:嗯?”
崔驁不知該怎麼說,有些頭疼。偏偏又是周寅問他,他是一定要回答的,儘管她聽上去隻是隨意一問。
“你討厭我嗎?”崔驁低著頭忽然這麼一問。
周寅抬眸,溫柔地看向他,幾乎立刻回答他:“沒有。”
這個回答讓崔驁的心情立竿見影地好了起來,他想讓周寅知道他並不是個隨意傷人的瘋子,立刻將昨日馬上推人的事情始末同她說明:“昨日我推司月是有緣由的。”
周寅望著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崔驁繼續道:“昨日你們大約都以為是我爭先要強,刻意去彆司月的馬不讓他上前,當然,我一開始也確實是這麼做的,不過也隻卡了他那麼一下。”
他清了清嗓,金戈立刻倒了水來給他,他大口喝了兩口水,牽動著脖頸與肩連結的部位發疼,齜牙咧嘴了一通繼續道:“我背後又沒長眼,哪能次次預料他要從哪超過我再將他壓製住。”
周寅配合地發問:“你的意思是……”
崔驁本想聳一聳肩,又想起肩上傷勢,最終忍住:“後麵是他故意做出一副被我欺負的模樣,刻意惡心人的。我發現他做的事情後就大發善心如他所願,既然他喜歡扮弱,喜歡看起來像被欺負一樣,那我就坐實這件事,如他所願好了。”他說到最後露出了一個金戈熟悉的、冷笑的神情。
金戈想提醒他注意神色,這個表情大約會嚇到周女郎。
好在崔驁自己意識到這一點,主動收斂神情,有些忐忑道:“我是不是做得很不好?你會因為這個討厭我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實話實說的代價是怕周寅討厭他的本性。
周寅驚訝:“怎麼會?”
崔驁呆呆抬起頭看她:“不會嗎?”
周寅像是比他更驚訝:“為什麼要因為你對彆人怎麼樣而討厭你?”
崔驁怔怔。
周寅輕聲細語:“我不討厭你啊,隻要你不要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夜裡到我那裡去就好。”
崔驁當即補救:“你那日說過之後我便再也沒唐突過了,今日我很想見你也是特意讓金戈去請你的。”
周寅笑起來道:“是,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
崔驁跟著她笑起來,為她一句稱讚而感到高興。
係統覺察出些不對味兒,急忙在腦中叫停:“等等,崔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