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都嘗了嘗新式糕點,甚是滿意。沈氏拿出帕子輕輕抹了抹嘴角,道:“這缽仔糕現吃還早,等立夏後吃正好,到時櫻花可就沒了。”
“不妨事,先多摘些密漬著,顏色差些,滋味更妙。”章則淮道:“玉娘,定價如何?”
沈氏沉吟片刻:“京城價貴,這缽仔糕就定三文一枚,若是要加蜜赤豆,便再添一文;蘿卜花糕就四文一枚,酒釀丸子六文一枚,加蔗漿
也再添一文。”
又指了指後兩樣糕點:“這兩種現下就可賣了,我再裝些放進梅紅匣兒裡,湊些如意吉祥的,隻做那送禮用的,每份一錢銀。”
章則淮點了點頭:“再送些給沈夫人嘗嘗,先前多虧她照顧了。”
沈氏微笑:“自是不會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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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則淮牽著兒子的手,拎著束脩六禮,穿過龍津橋,來到橋南街準備入私塾拜師。
這束脩六禮,乃是肉脯、紅豆、蓮子、紅棗、桂圓、芹菜,分彆代表謝師恩、宏圖大展、苦心教學、早日高中、折桂歸來、業精於勤。章則淮還備了四兩銀錢,算作一年的學費。
章致拙將要拜師的孟秀才年僅四十,少年意氣風發,年輕時便連中童生秀才,隨後卻一落千丈,屢試不第,可見這秋闈乃是科舉路上的分水嶺,無數學子折戟於此。
孟秀才索性絕了繼續科舉的念頭,安心租賃了一套宅子,教小兒啟蒙為生,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這些年過去,孟秀才當初次次落榜的憤懣也慢慢散去,心境愈發平和,文章也被歲月從崢嶸畢露磨成堅韌內斂,若是再上場,榜上有名也未可知。
等父子二人到了私塾,孟秀才已在堂屋候著了。
他身形清瘦,身著鑲黑邊直裰,頭上戴著藏藍色方巾,麵色黝黑,眉間兩道豎痕,板正而威。
章則淮忙拉著兒子告罪來遲了,孟秀才擺擺手道:“無妨,是我習慣早來片刻。”又看向章致拙,“可識得字?”
“在家中隨母親認了幾個字。”章致拙回答。孟秀才眉頭一皺,到底沒說什麼,又問:“學了什麼書?”
章致拙拱手回答:“學了三字經,少許千字文。”
孟秀才頷首,道:“背一段三字經,便從‘爾小生’開始吧。”
章致拙抑下略緊張的情緒,深呼吸一口便開始背書,口齒伶俐,聲音響亮,通暢地背完全篇。
孟秀才捋了捋寸長的胡須,心裡滿意,麵上卻不顯,又問:“‘凡訓蒙,須講究。詳訓詁,明句讀。’何解?”
“凡是教導剛啟蒙小童的老師,必須把每個字都講清楚,每句話都解釋明白,讓小童明白懂得斷句。”章致拙說完句意,又抬頭一笑,“夫子,學生會用
心做到的。”
孟秀才這幾句話麵上是在說夫子應當如何如何,實際上卻在對學生提出要求,至少要識得字,懂得文章意。
孟秀才忍不住點點頭,微笑道:“好啊,此子頗有靈氣,又聰慧,日後須得勤勉不輟,方有成就。”
章則淮喜不自禁,連忙奉上拜師禮。章致拙先拜過孔孟聖人像,又拜了夫子,口念敬聽教誨,夫子說了訓誡十條,再雙手敬上束脩,夫子接過,拜師禮便成了。
章致拙心中暗暗打氣,從今天開始要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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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