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到新環境的安哥兒有些睡不著覺,就著月華,看向另一邊的拙哥兒。章致拙正點著燭火,進行最後一次的複習檢查。
“哥哥,讀書好玩嗎?”安哥兒感覺不□□,有些瑟縮地鑽進被子,輕聲說道:“我可以學好嗎?我怕我笨讀書讀不好。”
章致拙走到床邊,給他掖了掖被角,俯下身摸了摸小孩兒軟軟的毛發,安慰道:“不怕,哥哥會教你的。”
之後的事實證明,章致安確實是他教出的最好的學生之一。
又忙活了一陣,章致拙也吹滅了蠟燭,上床睡了,夜色如水,美夢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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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眼已是兩年後,正值春節,京城大概是大昭年味兒最濃的地方了吧。家家掛起桃符,一年的辛勞似乎都在新年隨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而散去。
大年三十,鋪子隻開了半日,向晚章家一家四口正忙著包餃子,普普通通的豬肉菘菜陷。半月前,章則河來了一趟城裡,又送了許多菜蔬米糧並過年四禮,順道接安哥兒回牛膝村過年。
灶上熱氣蒸騰,等著新包好的餃子上鍋蒸。章則淮往灶裡又塞了一根柴火,紅彤彤的灶眼裡,火焰洶湧跳動,照得人臉暖呼呼,再在一旁放上幾枚朝廷大力推廣的地薯土豆,由熱氣烘熟。
拙哥兒和琳姐兒在新年穿得喜氣洋洋,全身上下一身紅色,尤其是琳姐兒,頭上紮了兩個花苞頭,戴著拙哥兒摘下的臘梅,好不可愛。
章致拙已十歲了,琳姐兒也十二了,這麼大歲數的小孩兒一年一個樣兒,拙哥兒褪去稚氣,人也顯得穩重了些;琳姐兒是女孩,青春期到了更是抽了芽,比拙哥兒高出整整一個頭。
章致拙小心翼翼捏好一個六褶的餃子,放在盤裡。沈氏見狀,笑道:“咱們家包餃子都包的四褶,偏你要包六個褶兒。”
章致拙一怔,隨口回道:“六六大順嘛。”實際上上輩子他家就包的六褶兒,若不是沈氏細心發現,他還沒注意。前世留給他的記憶已經很淡了,似乎他就是在京城土生土長的一個小商販的兒子。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章致拙便把這些拋之腦後了
,往事不可追,還是專心包好自己手中的這枚餃子比較重要。
沈氏已利索的包完兩個餃子,看章致拙笨手笨腳地還在裹餡,又道:“六六大順是個好兆頭,今年拙哥兒便要下場考縣試了,討個好彩頭。”
沒錯,自打五歲那年啟蒙,章致拙已讀了整整五年的書了,夫子終於鬆口肯讓他下場一試。主要還是憂心章致拙僅靠資質,不肯用功,若是年紀太小,一個考不過,容易被嚇著,日後再考便難了。
孟秀才的拳拳愛才之心倒沒白費,章致拙也理解,頭一回參加科舉考試他也發怵,準備充分些更妥當。他的年紀也確實還小,一般而言,能在十四歲前便考中童生的都能被稱為神童。
章致拙如此好麵子的人,更是打算十四歲前定要考中,否則風言風語便會多了。誰讓先前他的神童之名如此盛,十四歲還沒考中童生的神童那還是神童嗎?
章致拙在心裡這樣想著,手上也不耽擱,包完了最後幾張餃子皮。撿出一些當晚便吃了,剩下的塞進砵裡直接放在後院的青石板上即可,或者裹上些雪,冰天雪地的,也不會壞。
章致拙直接咬了一大口,餃子裡滲出的汁水鮮美滾燙,連忙伸出舌頭大口呼呼。自家包的餃子用料貨真價實,早上剛從王屠戶那兒剁的新鮮豬肉,和著大伯拿來的菘菜,豬油那麼一炒,香啊。
章則淮在桌上擺好菜式,倒了九盅黃酒,一一擺好筷子,又念了經,燒了黃紙,跪地磕頭祭了祖宗,一家人才熱熱鬨鬨開始吃年夜飯。
窗外爆竹聲不絕於耳,時而摻著小孩兒的尖叫聲,大人們的笑聲。有大戶人家購了昂貴的煙火,在黝黑的空中炸開絢麗耀眼的火花,引得地上的人歆羨地抬起頭久久張望,興奮地用手點,這朵好看,還是那朵炸的更大些。
有些人家吃完年夜飯會一家子齊聚,外出逛街。章家不打算出去,每當這種時候拍花子總是格外猖獗,縱是官府抽出許多人手,也有很多小孩被擄走。過年正是開心的時候,可不要樂極生悲。
章致拙在吃完年夜飯,拿了壓歲錢,又和家人說了會話之後,又鑽進自己的屋子,開始讀書。
臘月裡,章致拙在木匠鋪子
那兒打的科舉倒計時木牌總算到了,花了他一錢銀子,甚是肉痛。為此,他特地邀請今年同樣要下場的李玨、林毅軒來參觀,積極安利這一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