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雖然男女大防已放開許多,那也是相互曖昧的年輕人之間,現下琳姐兒怕是李玨是誰都想不起了。
章致拙心裡彆扭,不想
他早早就和琳姐兒聯係,就算以後要成親,也得訂了親再說,如今八字還沒一撇,就如此急匆匆的,不妥。便隻敷衍道:“等你能考中童生再說。”
李玨剛剛舒展開的臉又皺了回去,悶悶地喝了口茶。考不中童生連親事都如此坎坷。
章致拙同李玨告彆之後便回了鋪子,正遇見安哥兒有問題請教他,便索性也拿起了書,一邊自己看著,一邊給安哥兒解答。安哥兒如今也在孟秀才私塾讀書,原本孟秀才已不欲再收徒弟,想緩兩年再說,章致拙求了好久,他才應下。
安哥兒也不負章致拙的苦求,讀書頗有勁道,章致拙晚上學到什麼時候,他便也有樣學樣,進步非常快。
來買糕點的人見了這哥倆,紛紛誇讚,不愧是案首家,做學問的氛圍如此濃厚,考中第一都手不釋卷,絲毫沒有驕縱之心。
章致拙已麻木了,心道,隨他們怎麼誇吧,反正我這虛假的神童之名是摘不掉了。
回了書院,孟夫子將他單獨叫了出來,章致拙來到院子,夫子招呼他坐。
章致拙正襟危坐,雙手乖巧地放在腿上,眼神溫順地向下垂著。孟秀才一見他裝模做樣的就頭疼,辛辛苦苦教了他五年還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麼德行嗎。
孟夫子咳嗽一聲,道:“行了,彆在我麵前裝乖巧,為師還不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
章致拙一臉“夫子你怎麼這樣冤枉我”的可憐表情,道:“學生最聽夫子的話了。”
孟秀才感覺自己的牙隱隱作痛,心想平日裡氣我的還不是你這兔崽子,又道:“這次你僥幸得了案首,切不可驕傲浮躁、固步自封。以你的天資,過區區的縣試是不在話下的,隻到了院試,可不是靠小聰明便能蒙混過關的。”
同習慣彆人的誇獎一樣,章致拙也同樣習慣了孟夫子屢次的提醒教導。也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夫子怎麼如此肯定我是個天才呢,還是個不肯用功的天才。章致拙在心裡漫無邊際的想。
又來了,孟秀才一見倒黴學生的這副表情便知道,他又在神遊了,真是半點不將老夫的話聽進心裡。若是孟秀才能知道“心累”,怕是很能理解這個詞了。
“院試是整個北直隸的
考生一起考,競爭很是激烈。你如今才十歲,不急著下場,再學做幾年文章,夯實一下基礎是惠而不費的事。”孟秀才平靜心情道,“我看你記錄的縣試文章,那兩篇四書義格外好,時務策也能言而有物,算學不出意外應是全對,詩也還行。”
章致拙回道:“夫子,我私底下寫詩可勤快了,都攢了厚厚一遝了。”孟秀才驚奇地看了他一眼道:“嗯,是該這樣沒錯,平日裡多寫,考場上才不至於慌了手腳。”
“先前叫你買的顧彥汝的詩集買了不曾,他的詩寫得極好,多揣摩揣摩,好好學學。”孟秀才補充道。章致拙窘迫,根本不必去買詩集,他本人便就可以指導,又心想,真是欠顧彥汝良多啊,勞煩他來教導我這個一竅不通的榆木腦袋。轉念一想,夫子如此喜愛他的詩,回頭也抄錄兩本給夫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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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賦已在宛平縣當了五年的縣令了,任期三年一任,兩年前沒法挪動,這回任期快到了,可得活動活動挪一挪位置。這宛平縣可是離禁中最近的縣了,照理來說是個香餑餑,可離得近也是件錯處,頂頭的知府通判哪個權位不比他這芝麻小官大,還在同個衙門辦事,這官當的實在沒啥滋味。
趙賦看了看手裡十歲案首的卷子,從第一場到最後一場厚厚一遝。趙賦心中忖度,自個兒轄下出了個十歲的神童,多少也是個政績,到時吏部自評,可得把這點也寫上,添添光彩。
便是有心人眼熱,想尋錯處,怕是也不易。趙賦拿起一張四書義的卷子,這文章做的漂亮,開篇兩句破題尤為精彩,頗有石破天驚的氣勢。之後的承題也是一氣嗬成,論述部分駢散結合,句式整飭優美,又處處扣題,整篇文章脈絡清晰,倒有渾然自如之意。
時務策雖有些稚嫩,也難為他小小年紀能想到這些。至於詩賦,很有顧大公子的風範,行雲流水,飄渺異常。
趙賦想到彌封拆開時發現居然是個十歲小童所作,委實令人詫異,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