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拙也有些酸澀,一隻手掐著另一隻手的手腕,儘力克製著淚意。嗚嗚嗚,自己的姐姐要嫁給彆的臭小子了,好舍不得。
章致拙在這種令人淚目的場景下,向來說不出什麼得體的話。他哽咽地說道:“姐姐,你日後彆在塗脂抹粉的時候掉眼淚了,都花了,好醜。”
琳姐兒一滯,抹眼淚的手停下,又拍了拍拙哥兒的肩膀道:“拙哥兒,你也是,可要快點長高,現在才到姐姐肩膀,太矮了呢。”
紮心一刺。
章致拙訕訕地笑了笑,禮貌地同琳姐兒告了彆,狼狽地跑回自個兒屋裡。
琳姐兒哭笑不得地在門口站了會兒,才搖搖頭轉身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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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轉,又到了美好的四月。
顧彥汝懶散地躺在章家的軟榻上,一邊擼貓,一邊吃櫻桃。果肉微微涼,又厚又甜,果汁溫柔芳香。
章致拙端坐書桌前看著晦澀的四書五經,眼睛不自主地往旁邊瞥去。安哥兒一點不矜持,早已扔下書跑到顧彥汝身邊一起吃起了櫻桃。
章致拙死要麵子,就因為被顧彥汝懟了幾句便不肯吃他帶來的櫻桃,隻敢拿眼偷摸著看。顧大公子還頑劣,特意捏著一顆紫紅的大櫻桃,放在嘴邊,就是不咬。
“翠翠紅紅蜜意,心心念念怡情。枝頭點綴琇瑩瑩,惹動嬌顏難靜。摘下珠瓔愉悅,沾唇輕咬甜濃。品得仙汁潤甘嚨,惜守韶華美景。”顧彥汝隨口念了一首打油詩。
章致拙看著顧彥汝輕嚼櫻桃,唇上殷紅,似誤蹭了胭脂。顧彥汝似笑非笑,眼風一瞥,又美又靜又囂張,仿佛把春光都纏成桃色。
章致拙更加鬱悶了,這感覺就像自己蓬頭垢麵辛辛苦苦在實驗室當狗,彆人體麵瀟灑,搖著紅酒杯儘情迷醉。章致拙看著牆上“離院試僅十日”的倒計時牌,心裡悲憤不已。
照例也辦了幾場院試模擬考,前一次參加的同學都考出經驗來了,明顯表現更加從容
。
卯時一刻,貢院開門,考生依次接受初查,魚貫入場。章致拙熟門熟路尋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這次隻準帶考引,其他任何物事都不準帶入,筆墨紙硯由考場提供。
共考三場,第一場考帖經、算學;第二場考雜文、詩賦;第三場考策論。連考三場,中途並不罷黜考生。
頭兩場各考一天,章致拙依舊信心滿滿,夕照還不盛便拉了一旁的小鈴,有人來糊了名收了東西。章致拙輕鬆自在地回了家,哺食還多吃了半碗飯。
章則淮看他遊刃有餘,不經感歎,難道我兒子真是天才?略有些擔憂地問道:“拙哥兒,你可要好好考,可不能因著此次希望不大便亂來。”
章致拙簡直委屈,可憐巴巴地說:“爹,我真的用心考了。你何時跟孟夫子一樣都不相信兒子了。”
沈氏和琳姐兒吃著飯,好笑地看著父子倆說話。章則淮為自己辯解道:“我瞅著彆人考一場都跟去了半條命似的,人家年紀還比你大,怎地你還生龍活虎的。”
自從那日被琳姐兒背刺,章致拙便更用心地進行體育鍛煉,如今他十三了,長高了許多,還是很忌諱人家說他小。章致拙乾脆蒙頭吃飯,看著可真是委屈巴巴的。
辛辛苦苦考完了三場,章致拙好好放鬆了一把,約著好友去京郊春遊。
李玨去年才考中童生,這場便未去考,相熟的好友裡隻軒哥兒和章致拙參加了。李玨看著狀態截然不同的倆人,心中奇怪,拙哥兒精神奕奕,一雙眼睛黑得發亮;軒哥兒萎靡不振,眼下全是黑眼圈。
“軒哥兒,這次院試題可難?怎得如此憔悴。”李玨好奇問道。
林毅軒慢慢搖頭道:“說難也不是特彆難,考官出題中正,不走那怪僻的截搭題。更可況我的身子還康健,你是沒看到最後一場有考生直接被抬出來的。”
李玨八卦心起,語調微微升高道:“還真有考暈被抬出來的啊,我瞧拙哥兒可精神的很。”
章致拙正半躺著享受春日,聽見這話吐槽道:“我可是精神小夥。”
軒哥兒也忍不住開口:“誰知他吃了甚靈丹妙藥,跟在學堂讀書似的。”顧彥汝把玩著手裡一截鮮嫩小芽,笑著道:“拙哥兒非一般人,世上考生千千萬,哪有像他不把科舉當回事的。”
“顧公子居心不良,擱這兒冤枉我呢。要是被孟夫子聽見,可又要念叨我了。”拙哥兒大聲喊冤。實在是上輩子考了太多次,他又是出了名的心態好,可不吃嘛嘛香。
章家點心鋪裡,章則淮遣去看榜的仆人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喜氣洋洋,高聲疾呼:“少爺中了!中了!”
章則淮激動地臉通紅,瞬間站起身來,殷切地看著仆役問:“真的?中了第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