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拙揉了揉眉心,將衾被蓋到胸口,緩緩地舒了口氣,不是的,他想要,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就像範誌行說的,隻要無愧於心就好。
下定了決心,做完了心理建設,章致拙總算放下了心裡的包袱,眼一閉,安心睡去。
薑幼筠在一旁睜開了眼睛,任誰身邊睡著的人翻來覆去、唉聲歎氣都睡不著的。她瞥了一眼香甜夢境中的章致拙,小小地翻了個白眼,有事憋在心裡不肯說,害她擔心半宿。不過瞧他沒心沒肺睡得舒心的樣兒,事情大概解決了。
薑幼筠也轉了個身,麵朝著章致拙,被子下摸索了會兒,握住他的手,安慰地輕輕捏了捏,臉擱在他的頸窩,也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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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在三樺山要造的那處園林花費的時間比章致拙預想的還要久,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把大致輪廓搞定,若是日後想要再修繕和新建,還得再費上好一些功夫。
章致拙勤勤懇懇,幾乎每日都會去三樺山瞅瞅,以至於底下的小管事遇見什麼事兒都找的他。章致拙原先還有些擔心,這部分工作原本是另一位同僚所負責,怕自己越俎代庖,他心裡不高興。
那同僚倒是爽快,瞧章致拙乾活起勁,也樂得清閒,之後更是一趟都不來,整日在工部躲清閒。章致拙有些想笑,對同僚的心態也有幾分理解,他原本就算半個關係戶,安禮王側妃的娘家大舅子,不算特彆硬的關係,進不了清閒又貴氣的禮部,隻得來又臟又累的工部。
能得一分清閒是一分,能偷一分懶是一分。這些統籌底下的小官小吏,處理雞毛蒜皮的事情,在他看來是麻煩,但是在彆人眼中卻是權力。
原先章致拙在工部還有些隔閡,這次項目一做,倒也融入其中。工部尚書地位高平日裡不多見,他實際是由左侍郎管轄的,是章致拙的直屬上司,類似於linemanager。
第一年章致拙的考績評語僅是中等,到了第二年歲考便已是優等了。吏部給出的考核標準,四格與八法,分彆包括守、才、政、年;貪、酷、不謹、疲軟無為、浮躁、力才不及、年老、有疾。
章致拙並未像他人那般暗中送些冰敬、碳敬等,隻是平日往來親厚些。沒法子,有些人看對眼兒了就是互投脾性,有些人則死活看對方不順眼。基於此,章致拙對前兩年的最終考校還算滿意。
三樺山園林修完了之後,章致拙便暫時空閒了一段時間,也鬆鬆前段時間繃緊的弦。
工部左侍郎前幾日還找了他一回,對他好生囑咐,大概意思就是,他年紀大了,等明年就致仕回老家去,這工部左侍郎的位子就空著了,你好好乾,等下一次歲考就上個折子給官家,刷刷眼熟,內閣那幾個老頭那兒也要時常走動著,最好直接晉升,留在工部挺好的......
章致拙哭笑不得,這位左侍郎徐沽徐大人確實對他青眼相加,平日裡也多有照顧,可能把話兒說到這地步上也的確少見。
章致拙拱手謝過徐大人,也回了些好聽話,大概是他年紀尚輕,才疏學淺,咱們工部還有許多有才華有能力的大人;他能晉升是官家對他的期望高,定不負,若他沒晉升也是應有之理;他也很喜歡工部,等下一任還是會留在這兒,做些實事出來,才不埋沒大人對他的教誨和深切期望......
徐大人滿意得捋著胡子走了,留下章致拙一人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不管是什麼時候,麵對領導說些話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都不是件易事。
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處理完,今兒就算是結束了。章致拙快樂地騎上自個兒的小毛驢晃晃悠悠回家。
兩旁榆楊豎立,青幟飄揚,酒肆掛出大大的招牌,還有貨郎挑著擔子大聲叫賣,大街上人頭攢動,很是熱鬨。
路過一家店,生意火爆,小二端著碟子在鋪子裡穿梭,櫃台後時不時響起聲音,“二樓甲字三號位,一斤鹵豬頭肉。”章致拙也聞到了鹵肉的香味,腹中饞蟲忍不住了,花了四錢銀子,也上前買了一斤鹵牛肉。
捏起一片,放進嘴裡嘗了嘗,章致拙點了點頭,確實很不錯,味道醇厚,香卻不膩,牛肉橫切麵紋理清晰,還有略呈透明的膠質狀,嚼之有韌勁兒,一片一片接一片。
等到了家,手裡的一斤鹵牛肉已吃了差不多一半了,章致拙遺憾地停了手。薑幼筠扔了一張乾淨的帕子給他,讓他淨手,說道:“今日有兩個消息得來,倒是一悲一喜,你想先聽哪個?”
章致拙聞言有些奇怪,但還是順勢做了選擇:“就先說喜事吧。”
“安哥兒殿試不錯,二甲十六名,大伯他們正要大宴賓客,過幾日咱們得去一趟。”薑幼筠說道。
還沒等章致拙緩過神來,高興應下,她又開口說道:“剛剛林府遣小廝來報,月姐兒的繼母小徐氏昨兒晚上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許久未更,一看昨日的收益居然有12塊錢,看來大家夥都沒走,感動!為答謝各位的不離不棄,咱們抽個獎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