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守兵看他們馬車華麗,拉車的馬膘肥體壯,居然要收他們一行十五人,每人一兩銀子。
“前麵的那位老爺爺進城,明明隻收了三個銅板。”紅箋不忿道。
那兩個肥壯的城門守兵表情不善道:“那是剛才,現在漲價了。”
“你!”紅箋氣結。
“給他。”謝錦寧坐在馬車中沒有露麵,淡淡道。
“哼!”紅箋氣呼呼將一小錠銀子丟過去。
那兩個人接過,賊眉鼠眼的眼睛立時亮了,爭著拿牙齒去咬銀子。
馬車駛進城,遠遠還聽到那兩個人還後麵高聲大笑:“發了發了,這樣的肥羊,多來幾隻我們日子才好過。”
“這都什麼人,這個地方簡直烏煙瘴氣。”紅箋氣道。
謝錦寧微微一笑。
從一座城看一個人,齊王也就這樣了。
還想當皇帝,做夢呢。
當了估計也離亡國不遠了。
※※※
齊城分兩個極端。
城東是富人區,各路達官貴人的府宅,極儘奢靡,門外用綾羅綢緞包裹樹木,門樓用十金一寸的沉水木做成,門口漢白玉獅子的眼睛上,竟然鑲嵌偌大的寶石或南珠,專門派人日夜看守。
城東的秦樓楚館,更是日夜笙歌不息,醉生夢死。
而城西,則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後半句。
走在路上,十步之內,能遇到好幾個乞丐。
那些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孩子,用固執的眼神盯著走過的每一個行人,固執地盯著人們吃東西的樣子,固執地盯著人們剔牙齒的動作。
連身經百戰,從屍山血海淌過來的十二衛,被這樣的眼神看著,都覺得有些難受。
走過城西之後,謝錦寧買下了所過之處的所有包子鋪、燒餅鋪的所有包子和燒餅。
讓他們送去城西。
“郡主心腸真好。”紅箋星星眼。
“舉手之勞,不算什麼。”謝錦寧道。這對她來說,真的隻是舉手之勞。
“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托人打聽酈大家的住處。”
圍繞著整座城轉了一轉,看了一下齊城的民生情況之後,謝錦寧最終還是選擇在城東富人區的一家客棧租了個院子歇息下來,出門在外,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安頓好馬車和行李,一行人步行去這附近頗有名的一家酒樓吃晚飯。
夕陽西下,給整個世界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街上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兩側酒家,飯館,客棧,繡莊,雜貨鋪等鱗次櫛比,一片熱鬨喧嘩。
謝錦寧抬眼四顧,隻見前麵四麵通風的茶館內,說書人驚堂木拍得震天響,說的卻是十年前定南王在怒龍崖大敗大魏王弟魏無咎的故事。
台下士紳官吏服飾不一,人人聽得聚精會神,津津有味,聽到精彩處,齊齊鼓掌喝彩。
謝錦寧不由微笑起來,看來哪怕是齊王,也沒法阻止他封地的子民對父王的崇拜。
“大胤傳奇”,不是說說而已的。
這時,脖子上的輪回珠傳來涼意。
謝錦寧若有所感,抬頭望去。
隻見一名頭戴紫金冠的錦衣少年,隔著街道和行人,與她的視線對上。
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中有淚。
那目光,似乎包含千言萬語,又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那麼悲傷,那麼慶幸。
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流淚了多久。
“???他是誰?”謝錦寧問。
她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嗎?人家邊看著她邊哭。
“他是齊王的第四子姬宸,婢生子,從前不得齊王喜歡,在齊王府沒什麼存在感。”阿雀道。
齊王府作為定南王府的死對頭,榮幸地得到了阿雀在情報方麵的特彆關注。
哪怕齊王府中的一隻阿貓阿狗,阿雀都會將他們的情報收集得清清楚楚。
“齊王第四子?真奇怪,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奇怪的還不止這個少年的眼神,還有脖子上的輪回珠。
輪回珠從前,隻會發熱,這是第一次,輪回珠在發涼。
那眉目清俊的錦衣少年隔著街道,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他每走近一步,謝錦寧脖子上的輪回珠就更涼一分。
這人有什麼特彆之處嗎?
“這個少年,有些邪乎。”阿雀低聲道。
“從前,齊王府裡,有頭有臉的奴仆都敢欺淩他,去年冬月他不知怎麼的,在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像變了個人,齊王府所有欺負過他的人都倒了黴。之後,他迅速在齊王府站穩了腳跟,收服了齊王府的總管為他所用,齊王也開始對他刮目相看。”
“齊王其他兒子,都是不得齊王看重,發配到齊城來的,唯獨姬宸,是在今年初春,自己要求過來的。”
“今年初春絲綢不是漲價得厲害嗎?據說姬宸像是提前知道絲綢要漲價一樣,提早在齊城收購了好幾船絲綢,賺了幾十萬兩白銀。”阿雀道。
謝錦寧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隨著那個少年的走近,他的麵容在謝錦寧眼中越來越清晰。
烏發黑眸,眉目清透,麵容清俊,眼尾一點紅痣,宛如一滴眼淚。
看著那滴淚痣,謝錦寧不知怎麼的,心裡冒出一股悲涼、難過甚至絕望的情緒。
整個人不能控製地發抖。
謝錦寧捂住胸前那幾乎凍僵了她脖子的輪回珠。
這不是屬於她的情緒,絕對不是。
這個少年,能牽動這個身體的情緒,而不是她的情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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