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齊王。
齊王指著謝錦寧, 歇斯底裡地嘶吼了起來:“妖女, 她是妖女, 是妖女使了妖術陷害我。”
“啪——”定南王猛地一拍桌子, 站了起來,冷聲道:“齊王慎言, 再聽到你出言汙蔑小女, 休怪我不講情麵。謝某八年前, 因著你的緣故,家破人亡, 如今隻有這一女,你還不肯放過,休怪我與你不死不休。”
齊王被定南王的氣勢所懾,怵了一下, 往後一縮。
“哐當!”皇帝臉上烏雲密布, 將手中的玉杯兜頭朝齊王砸去, 杯子摔落在地碎裂成片。
微燙的茶水淋了齊王一身。
“父……父皇……兒臣真的不知情啊,真的是被冤枉的呀。”齊王捂著紅腫的額頭哭訴道。
眾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齊王, 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糊弄他們, 真把他們當傻子嗎?
老實說, 這場刺殺,哪怕沒有任何證據,大多數人也會猜測是齊王所為, 因為隻有齊王有這個動機, 這個實力。
不說出來隻不過是礙著皇上的麵子, 現在刺客都親□□代了,證據確鑿還想抵賴,真以為他齊王可以當著滿朝文武的麵顛倒是非、指鹿為馬嗎?
無論從哪個方麵說,刺客是受齊王指使的,這個結果都合情合理。
雖然平安郡主看起來確實有點邪乎就是了,但這是大家很早就知道的事,有定南王這個護女狂魔護著,誰敢對平安郡主不同尋常的表現提出質疑?
動平安郡主是比動定南王自己更嚴重的事。
得罪定南王,他很多時候懶得計較。
動平安郡主,人定南王是會和你拚命的。
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探究平安郡主到底用的什麼手段讓刺客交代了真相?
皇帝的神色,一下子黯然了許多,對定南王道:“正卿,是朕對不住你。這件事,交由三司審理如何?”
定南王道:“一切由陛下做主。”
眾人於是就此離開齊王府。
※※※
在回定南王府的路上,謝錦寧將洛君介紹給了定南王。
“父王,這是洛君。我想讓她做我義姐。”
洛君有些忐忑,有些好奇地看著定南王。
這位名震七國的定南王,你看著他時,很容易忽略他的容貌。
他腰背挺拔、高大如鬆柏,就這麼靜靜坐在那裡,卻猶如嶽峙淵渟,令人見之不覺肅然。
他的麵容讓你很難界定他的年齡,並且你很難單單用英俊、儒雅、漂亮之類的詞來形容他,但他的外貌無疑又確實是好看的,令人舒服的,那是一種有內容有味道的好看,超越了好看的好看。
他的麵容輪廓如刀刻般深刻,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
最為引人注意的,是那雙璀璨如明珠瑰寶,熠熠生輝的眉眼,眉眼之中,蘊藏著萬裡江山的錦繡,閃爍著詩書萬卷的睿智,容納著世間百態之通達,目光明澈溫和,卻又犀利透徹,直透人心,雙眼之下,是如山河棱嶽般筆直高挺的鼻梁,再往下,唇角微翹的弧度是歲月沉澱下的優雅從容。
他的氣質也同樣十分奇特,兼具書生的溫雋儒雅和常年金戈殺伐的沙場戰神的英姿豪氣,溫然若雲卷雲舒,又凜然若風霜刀劍。
當你和他同處一室時,你會感覺,室內所有的空氣和光線都被他吸走了,隻要他進入你的眼睛,哪怕身邊有千萬人,你眼中的焦點也隻剩下了他一個。
這就是名動天下的定南王,定南王就是有這種直擊人心的,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強大卻又溫和克製,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景仰,孺慕。
“在見定南王之前,還以為平安郡主的父王會是個非常嚴肅的人,沒想到,看起來很儒雅呀。”
“據說,定南王在從軍之前,是中了狀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洛君胡思亂想著。
“定南王會同意平安郡主認自己為義姐,會答應平安郡主收留自己嗎?”洛君心中頗為忐忑。
沒想到定南王卻對她溫和地笑了笑。
“暖暖從小沒有姐妹,很是孤獨,你能留在定南王府陪伴暖暖,我這做父親的,很是替暖暖高興。”
聲音和語氣異常誠懇,比洛君想象中的,溫和了不知道多少倍。
哪怕洛君隻是一個小姑娘,他亦平等友善地與她對話,沒有輕忽。
“從前的事,勿要放在心上,進了定南王府,就是定南王府的人,萬事有定南王府擔著,勿憂。”很明顯,對洛君的往事,早已知悉。
這句“勿憂”,說得洛君差點連眼淚都出來了。
她終於知道平安郡主為什麼這麼暖了。
這麼有愛的父親,才養得出這樣有愛的女兒。
定南王說完,還取下一塊珍貴的玉佩作為見麵禮,送給洛君。
洛君恭敬地收下玉佩,真心實意地叫了聲“義父”。
“好孩子。”定南王讚道。
正在這裡,外麵人群中傳來熟悉的金玉交擊的聲音。
“阿寧,阿寧……”
謝錦寧忙掀開車簾朝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去,隻見李麒正在人群中跳腳,拚命想擠過來。
見謝錦寧掀開車簾,李麒眼睛一亮,臉上綻放出大大的春花般燦爛的笑容,邊蹦跳得更高邊拚命揮手。
“我在這裡,阿寧看這裡,看這裡……”
謝錦寧:“……”目測了一下,這密集的人群,擠過來,有點難度。
阿獅、阿虎見狀,下馬,朝李麒走過去,人群恭敬地自發讓開。
兩人撈起李麒,將他丟進謝錦寧的馬車中。
李麒歡快地撲上馬車,如同乳燕投林,倦鳥還巢,還不忘回頭道謝:“謝謝獅哥、虎哥……”
阿獅、阿虎:“……”每次聽到李麒對他們的稱呼,都覺得莫名彆扭。
李麒上車掃了一眼,定南王坐在謝錦寧右邊,他不敢擠過去。
左邊,咦?左邊是個不認得的。
至於洛君長得極美這件事,基本被李麒忽略了。
在李麒眼裡,人分兩種,阿寧和其他人。
除了阿寧,其他人長得怎麼樣,是不值得關注的事。
“這位小姐姐,麻煩你讓一讓,我要挨阿寧坐。”李麒想擠到洛君與謝錦寧之間。
然而,擠了半天,居然沒擠動。
洛君瞪著他,絲毫不讓。
“這位小姐姐剛來可能不知道規矩,阿寧身邊,是我的位置。”李麒皺眉,這個討厭的占了阿寧身邊位置不讓的人是誰?
“我先坐在這裡的。”洛君眉頭都不動一下。
哪裡來的不懂事的小孩,先來後到懂不懂?
謝錦寧“噗嗤”一聲笑了,指著對麵的繡榻,道:“坐這裡。”
李麒隻能恨恨瞪了洛君一眼,坐到了謝錦寧對麵。
這個“不和諧”的初見,奠定了之後的多年,洛君與李麒的不對付。
李麒一坐下,立馬搖晃著謝錦寧的衣袖,眨巴著水汪汪的桃花眼,開始撒嬌。
“阿寧,你怎麼出去這麼久不回來看我?沒有你在,我可無聊啦,都沒有人說話……”
“下次出門,你可一定要帶上我……”
“盛京學宮藥學院的氛圍,你可還喜歡?”謝錦寧微笑著忽略李麒撒嬌的沒有多少信息量的話,開始問起他的近況。
“喜歡,就是同學都太笨了……”李麒托腮道。
“因為他們笨,所以才需要阿麒你多遷就他們一點對不對?”
李麒點點頭,下巴放在交疊的手背上,手肘杵在膝蓋上,眼睛忽閃忽閃,道:“也對,誰讓我比他們聰明。”
謝錦寧笑了:“張濟對你可還好?”
“老頭子對我挺好。”李麒眼神有些飄忽道,希望老頭子不要把他調皮搗蛋的那些事告訴阿寧啊。
聽了這話,謝錦寧放心了,都叫上老頭子了,說明李麒對張濟是認可的。
幾人就這樣閒聊這往定南王府去了。
回府,謝錦寧收到了來自阿藥他們的信,心情不由又好了幾分。
信上說,她走之後,阿澈他好幾天覺也睡不著,飯也吃不香,每天嗚嗚地哭。
後來大家勸說他,早點養好傷,就可以早點到郡主身邊,阿澈又開始積極養起了傷。
而且阿藥說,阿澈的治療進展很喜人,可能比預想的更早恢複光明、聽覺和說話能力。
謝錦寧很是欣慰。
計算著時間,心想等盛京城的事情有了結果,阿澈的傷也該好得差不多了,到時就把他接過來。
※※※
三天之後,三司會審的結果就出來了。
齊王咬定不知情,刺客再次供認指使自己的是齊王府的親衛統領朱恢。
於是三法司擒拿了齊王親衛統領朱恢,嚴刑拷打。
最後朱恢交代,是因為四個月前,在玄武大街,平安郡主當眾扇了他兩巴掌,他懷恨在心,於是借齊王之名,謀劃了這次刺殺。
謝錦寧在大周遇刺事件就此結案,官方蓋定幕後主使乃齊王親衛統領朱恢,判斬立決。
定南王和謝錦寧看著三法司送來的案卷,心下微冷。
皇上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八年前,皇帝狠狠處罰了齊王,還算公正。而今,皇帝想要袒護齊王到底。
任何事都可以算,但是涉及到暖暖,不能算,定南王心中計較道。